在一次争吵中他愤怒地提出了分手,结果渡边顺势答应了。
他很快后悔了。
他想要挽回,但是渡边断绝了所有的联系,仿佛人间蒸发。
渡边就这么决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但是他不甘心。
他知道自己一开始的确做得不够好,他犯了很多错,但他拒绝承认,是因为那些错误断送了渡边对他的喜欢。
他将错误归结到那个,深藏在渡边记忆中的人。
所以在商业街,看到那个让他心心念念了数不清多少个日夜的背影时,他就追上去了。
再次握上渡边的手臂,他心情激动得难以自持,就再他以为能将失而复得的东西重新掌握手中时,一个黑发男子突然出现。
那个黑发男子出手阻拦了他,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什么垃圾。
不消几个来回,就足以完全压制了他的动作。
那样狠厉的身手,几乎看不清的速度,还有绝对的力量,通通不可能是普通街头打斗中习得的。
所以他输的一塌糊涂。
在那个黑发男子带着渡边离开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屏住呼吸,双腿止不住发颤--因为那如同恶鬼修罗般的强大压迫感。
自那之后,他颓丧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他开始几乎每晚都做噩梦。
每一个梦里都有渡边的身影。
那都是他和渡边曾经共有的时光,他们在各种场景相遇。
有时候是在操场,渡边带着笑意看他打球,然后等他休息是递给他水瓶;
有时候是在图书馆,渡边坐在他的对面静静地看书;
有时候是在食堂,渡边将自己的便当分给了他一半····
梦里全都是,他曾经拥有过的,让人怀念的回忆。
这些回忆真实得让他分不清梦境和先是,让他以为自己有机会重来,可以挽回。
但是恍惚中有另外一个人,取代了他的位置。
这明明是他的回忆,明明是他的梦境,他却成了自己回忆的旁观者。
就像是今天这样,他又梦到和渡边在图书馆的时候了。
渡边十分疲惫,坐在图书馆的窗边,手里还握着笔,直接在摊开着的书本上睡了过去。
眉眼舒展,那样没有任何防备的睡颜,像是未被世间所污染的干净纯粹,她的面容朦胧着一层温润的微光。
只是坐在她对面,就会有种不可思议的心安。
一片小小的蒲公英,因为微风,从窗外飘了近来。落在了她的额发上,他想伸手,帮她摘掉那片蒲公英。
但已经有人比他更快地伸出了手。
那个人像是对待极其珍贵的宝物,细致地抚去了那片蒲公英。
他伸出的手落了空,那个人发现了他,耳边传来了似曾相识,轻蔑之极的低沉冷笑。
然后所有景象都在极速后退。
他被一片没有方向的迷雾包围,眼前的景象全是杂乱模糊,令人晕眩的线条。
他徒劳地开口说了什么话,那些话语没有任何含义,他也不知道自己表达了什么内容。
什么也看不清,他只知道向前奔跑,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着。
用尽全身力气不断向前奔跑,想要逃离侵蚀,但是无论如何用力,跑到双肺因为剧烈呼吸疼痛,浑身肌肉因为长时间发力而抽搐疼痛,他似乎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最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液体仿佛触手般有了生命,攀上他的小腿。
这些浓稠的,散发着腐败腥臭气息的液体,渐渐会漫上腰间,然后是胸膛,压迫着他的呼吸,带来灼烧疼痛的同时,限制了他的动作让他无法挣扎。
最后,它渐渐漫过脖子,通过鼻腔呛吸进喉咙,气管,而后是躯体出于求生本能的,剧烈而毫无意义的挣扎。
然后他就会醒过来。
冷汗浸湿后背,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气,空气闷热稀薄,他在绝望的恐惧中喘息。
这样的恐怖噩梦,自从在商业街重遇渡边后,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现,每一次都让他难以承受。
他越来越害怕入睡,甚至想了很多办法来推迟入睡时间,但都于事无补。每天强撑着睡意,熬得他面容苍白,形如枯槁。
后来他慢慢察觉到,只要不再想起渡边,他就能度过一个稍为平静的夜晚。这对于他来说,仿佛就是某种大赦,令他欣喜若狂。
他已经无法思考这其中的逻辑关系,仿佛思考能力也一并被剥夺了,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只是用尽所有力气,用尽所有方法,去忘掉渡边,用新的事物新的记忆去替代渡边。
将与渡边相关的物品全部毁掉,相关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
就像是为了奖赏他似的,在那之后他很少再遇到那样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