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钊交了钱,牙人把契书给他。
龚氏又跪下,含泪说道,“奴婢知道不该有这个念想,还是想说,我和我当家的只生了一个闺女林绫,老爷太太行行好,把她一起买下吧。她今年十一岁,手巧,勤快。”
张氏道,“你闺女也在这里?”
龚氏哭着点点头。
刚才张氏说要买一个手巧的妇人,牙人就没领年纪小的姑娘出来。牙人又看向丁钊,意思买不买?
丁钊当然不愿意人家母女分离。再说,要重用龚氏,也得拿出诚意才是。
他点点头。
牙人又领出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白皙秀气,脸都哭花了,生怕母亲和自己被卖去两个地方。
牙人道,“这个小姑娘长得好,六两五钱银子。”又道,“我虽然是牙人,也不做昧良心的事。若是搁别处,这小姑娘八成要卖去楼里了。”
他的话吓得林绫一个哆嗦。
丁钊十分满意这个小姑娘,觉得给香香当丫头再好不过。
丁钊毫不犹豫地付了银子。
他爹给的一百两购货银子,花的只剩十几两,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龚氏母女激动地抱头痛哭,又跪下给丁钊几人磕了头。
丁钊带着牙人去衙门换奴契,张氏抱着丁香同龚氏母女坐去牙行街口的茶肆喝茶,听龚氏讲了自己的遭遇。
龚氏的主家是临水县的沈大户,在县城和州府有多家铺子,在乡下还有千亩良田和果园,富裕程度在整个县城排得进前五。
九丝绣坊是沈家先大太太的嫁妆,龚氏是先大太太的陪嫁,十二年前就开始在绣坊当掌柜。
前年先大太太死了,上年龚氏的男人又失足落水淹死。
沈大户觊觎了龚氏好多年,都因先大太太而不敢放肆。今年初,提出纳龚氏为妾。
龚氏不愿意,又猜测自己男人的死是沈大户下的手,拚死不答应。
沈大户不死心,把龚氏母女弄去庄子干农活,想着她们吃不了那个苦自然会同意。
沈大户新娶的继室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偷偷把她们母女一起卖到了牙行……
张氏听得直叹气。
良民日子再不好过,也比当奴才强。有些奴才别看日子暂时过得舒坦,碰到心黑主子,有遭不完的罪。
等到丁钊把契书拿到,已经日头偏西,赶紧赶牛车出城门。
路上,丁钊笑道,“香香,让林绫给你当丫头,专门服侍你一个人,可好?”
一看到林绫,丁香就觉得这个丫头聪明伶俐,长得也好,打起了给自己当丫头的主意。
她笑道,“好啊。你叫林绫是吧,以后就叫绫儿。等到我的丫头多了,再叫罗儿、绸儿、缎儿、绢儿、纱儿……”
说出了一长串料子名。
丁钊笑的开怀,“说得咱家有多少银子似的,买这么多丫头。”
丁香嘟嘴道,“总会多起来的,以后别人会叫爹爹丁大户,叫娘亲丁太太。”
众人都乐了起来。
想到能有那样的一天,丁钊眼里充满了期待。
小鞭子一甩牛背,“驾……”
以后有钱了,家里买马车!
绫儿跪在车里给丁香磕了头,“奴婢见过姐儿。”
小丫头很有婢女样。
丁香的小胖手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银锞子赏她。
龚氏看丁香的目光格外不一样。
她前几年看这个小姑娘就觉得跟一般奶娃不一样。现在刚满六岁,双目灵动,口齿伶俐,思维清晰,将来肯定是有大造化的。而且,看着就心善,不是刁钻不讲理的。
闺女跟着她,这辈子有前程了。
龚氏笑意更深,略显苍老的脸上有了神彩。本以为这辈子她们完了,母女分开,有受不完的苦。甚至有了一丝后悔,该屈服于命运的。
没想到又进了这一家。
张氏跟她们讲了丁家规矩,“我们住在乡下,无需叫老爷太太什么的……以后我就叫你绫儿娘。”
天黑透才回到北泉村。
还没进院子,就能听到鹰唳声。
飞飞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杨虎家的把门打开,笑道,“香姐儿再不回来,飞飞就要把绳子咬断飞跑了。”
丁立仁的声音,“若不是我安抚,它早就咬断了。”
之前飞飞从来没咬过绳子,麻绳根本禁锢不了它。它之所以心甘情愿被一根麻绳禁锢,是因为它不想离开丁香,愿意小主人一直牵着它。
天黑了小主人还没出现,它以为小主人又不要自己了,伤心的想咬断绳子回另一个家。
丁香赶紧跑过去抱住它。
又闻到那股香气,再有小主人轻轻的安抚,飞飞才平静下来。
“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