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盼弟用袖子挡着脸,低头快速往村后走去。来到山脚,又向南走去。
有几个村人诧异地看着丁盼弟,想说什么又没说。
丁四富站在门口,看不到丁盼弟的身影了,回身把门关上。
丁盼弟的声音还萦绕在耳畔。
“弟弟,你也要活下去,再苦再难都要活下去。等着姐,姐一定会多多地挣钱,让弟弟下半辈子好过,为我娘赎罪。你要躲着三富,他比你爹娘还可怕。
“你帮了利来,二爷爷又喜欢你,想法子求他带你离开这个家。你身体不好,不能像二哥那样出去闯荡。但你聪明嘴甜,可以去铺子里当学徒打杂。苦是苦了些,总比呆在家里好。
“还要敬着三爷爷、二伯、四叔、香香、二哥,你有难处了,他们都能帮忙。特别是香香,她是二爷爷的宝贝,又聪明,一定要跟她交好。再替姐谢谢她……”
姐姐终于走了,终于离开这个家了。
丁四富咧开嘴笑起来。
他坐去台阶上,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日头把地面照得发白,爹娘的面孔突然出现在光晕中……
丁四富才感觉到害怕,似无边无际的恐惧要把他淹没。
他紧握着小拳头冥思苦想,怎么说能少挨打,怎么说能让爹娘相信他的话,给盼弟姐争取逃跑的时间。还要想法子离开这个家,否则父母不打死他,也会被丢了媳妇钱的丁三富打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嘈杂声大起来,其中夹杂着丁有财的大嗓门。
他们从县衙回来了。
有人问,“郝氏怎么判罚的?”
王氏大着嗓门说,“青天大老爷判她杀人未遂,恶意伤害稚儿,情节严重。笞刑二十,流放北地做苦役。哎哟,听到那臭娘们的哭叫声,那个痛快。我还给青天老爷磕了几个响头,感谢他为民作主……”
王有财道,“若不是判了流放,会打郝氏打得更狠。”
“该打,让她做恶。”
……
丁四富一个激灵,站起来。
他抬头看看天空,日头西斜。若盼弟姐跑得快,应该跑了大半路程了。
丁四富脸色苍白,静静看着大门。
大门打开,丁力第一个走进来,接着是王有财等人。
王氏面带喜色,看向上房门柱。
除了小儿子站在那里,丁盼弟不见了。
她几步跑上前,厉声喝道,“那个死丫头呢?”
丁四富后退一步,弱弱说道,“跑了。”
王氏一把拎起他的脖领子,怒道,“跑了?说,怎么跑的,跑哪儿去了?”
丁四富打了一个哆嗦,小声说道,“上午,盼弟姐说饿,我看厨房没有吃的,就去二房向香妹妹要了两个馒头给她吃。吃完馒头,她又说想拉屎。我总不能让她拉在裤子里,就说把绳子解开让她去茅房,拉完再把她捆上。她同意了。可我一解开绳子,她就把我推倒在地,换上三哥的衣裳,跑了。”
王氏气得一巴掌扇过去,骂道,“蠢东西,她说啥你就信啥。说,她跑去哪里了。”
丁四富哭道,“我也不知道。我想拦她拦不住,看她往村后跑,是不是去她姥姥家了。”
丁三富听说丁盼弟跑了,还偷了自己衣裳,气得不行。
人没了,卖不了钱,自己这么丑去哪里找好媳妇?
他大哭着把丁四富踹倒在地,“死瘸子,我打死你……”
王有财给了丁三富一巴掌,“你打他有屁用,赶紧去郝家,看看丁盼弟是不是去了那里。”
王氏道,“我们都去,把那个死妮子绑回来。若郝家敢不还人,就让郝家赔钱。”
丁有财道,“郝家穷得叮当响,有个屁钱。”
今天宣判郝家连人都没去,根本不认那个嫁出去的闺女。
王氏气道,“没钱就交人。”又拎着丁四富的耳朵骂道,“若找不到人,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丁有财、王氏、丁三富往门口跑去。见丁大富没动,王氏又跑回来把他拉去。
丁力摇摇头,愁苦着脸回了自己屋。
丁有寿更忧伤。自家穷,又出了个郝氏,这辈子是别想再娶媳妇了。若找不到盼弟,丁有财夫妇肯定更恨自己,别说过继儿子,给自己养老摔瓦盆的人都没了。
世上那么多妓子,人家都能活下来,她为什么不能?若做得好,吃香喝辣,比在家过穷日子好多了。
那个死丫头为什么要逃跑……
丁香听完郝氏的判罚,也解气。
流放是仅次于死刑的刑法,活着受罪。郝氏情节严重,就该这么判。
她把爷爷和爹爹拉去自己屋,说了丁四富来找她,她拿银子帮助丁盼弟逃跑的事。
“爷爷,爹爹,四富真的很好,记情,善良,宁可挨打也要帮盼弟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