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
天光乍亮。
他大口大口的急促呼吸。
梦境陡醒,大汗淋漓。
他身子僵硬的躺在床上,用了许久才将神识游回。
他微微转头,菀繄那丫头趴在榻边守了一夜,如今已经沉沉睡去。
人世沧桑一场梦,一梦十八载。
诉不尽他的前半生痴缠苦厄,自是人生八苦不可舍。
梦魇初醒时,心脏狂跳甚于生来任何一次,致死般的,将他的胸腔顶碎。
他害怕。
他尝尽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唯有孤独与之相伴。
他害怕。
孤独与寒凉,孤独,与寒凉。
他害怕,梦魇初醒时,还是一个人。
还好。
幸好。
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小丫头的呼吸在他耳边,一下一下,均匀而沉重。
他感恩老天允他这一次,日后他机关算尽多份愧疚,换得他噩梦惊醒有人惦念。
有人陪着,这颗心,才算是踏踏实实的落了地,回到了人间。
可她睡得并不踏实,他抬手摸她头顶时,她便突然转醒。
她眼中还带着困倦的朦胧,看见他醒了,陡然变得清明:“先生你醒啦!”
他看着她,微微发愣。
这丫头似乎一刻也不得闲,起身去桌上倒了杯水又跑回来。
她说:“先生,喝水!”
他看着她,心里像是被无数根丝线缠绕着,一团乱麻似的,找不见头,也看不见尾。胳膊似有千斤重,如今想抬,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和煦的春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阵阵暖意。
她端着那杯水,轻轻的问:“先生,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