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拔竣心头一跳,声音急促道:“阿缨,你想做什么?”
此时司缨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冷冷看着他:“你不说也没关系,像这种事,我随便找个人一问,就能打听出来了。”
贺拔竣知道这种事是瞒不住的,而且他也没想瞒她。
如果想瞒,他一开始就不会告诉她真相。
“是,我三皇兄就是今上。”贺拔竣道,“当年他不费一兵一卒就完成父王交给他的使命,对此我父王非常满意,夸他有勇能谋,同年就封他为太子。我父王驾崩后,他便顺理成章继承皇位,成为当今天子。”
贺拔竣说完,忍不住复又道:“阿缨,这人你惹不起。”
司缨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只是沉静了一会儿,方才朱唇微启道:“贺拔元,我见过。”
这次换贺拔竣吃了一惊:“你见过我皇兄?什么时候?”
“你离开狐崖领之后的事。”司缨脸上表情极淡。“我们见过几次面,一起吃过茶,也喝过酒,听过小曲。我知道他是朝廷的人,也知道他奉旨来围剿,但我以为他会光明正大的领兵来讨伐,却不曾想他给我设下这么大一个局。”
看司缨提起他皇兄时的神色,贺拔竣觉得这两人当时见面应当是愉快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司缨和他皇兄竟然也有交情。
但他皇兄那个人,只怕再深的交情,也不能影响他前进的步伐。
他皇兄总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他眼里有些牺牲是必须的。
哪怕牺牲的人,是他的亲人。
当年他们几兄弟为了争那个皇位,谁的手上没有沾染过亲人的血。
到如今,死的死,疯的疯,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如果不是他一早就表示自己无意皇位,又与皇兄一母所生,只怕他也没有好下场。
就算是这样,他皇兄到现在仍然忌惮他,处处防着他,并未对他真正放过心。
表面上的兄友弟恭,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贺拔竣想到这里,对皇族亲情愈发心寒。
这可能就是他随着年龄越大,越想念当年在狐崖领那段时光的原因吧。
贺拔竣无声叹息:“皇兄向来深谋远虑,这些事我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
司缨相信他没有说谎,她跟贺拔竣打过几次交道,贺拔竣这人给她的感觉就是比狐狸还要狡猾,比豺狼还要危险,深不可测。
她很不喜欢。
因此当贺拔竣邀请她,与他共事,他可以保她一命。
她果断拒绝了。
命是她自己的,是去是留,她自己决定。
司缨道:“既然你是小不点,有件事我就想不明白了。”
贺拔竣摆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什么事?”
司缨凝视着贺拔竣的那张脸半晌:“……陆峰是温丛风,你应该认出来吧?”
贺拔竣有问必答:“知道。”
司缨这下更奇怪了:“那你还把女儿嫁过去?”
贺拔竣看着她,满脸复杂之色,似是透过司缨在看自己的女儿。
司缨被他看得满脸不自在,遂转过头去。
“你别这样看我,我也是一觉醒来,就成今天就这副鬼样子。”说完,她忍不住不爽地嘀咕一句。“你以为我想啊,这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样子,整天不是在生病,就是在准备生病的路上,我都烦透了。”
“能选,我肯定也不选这样的。”
言下之意,既已解释了她的来由,也解释了她的情非得已。
贺拔竣双手猛地握紧,两眼瞬间逼红,雾气凝湿了他的眼眶,却被他极力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
贺拔竣紧紧咬住后槽牙,心口起伏剧烈。
过了许久,他才将一腔悲意压下。
贺拔竣故作自然地开口,可是一说话,微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嫁给陆离,是缨儿自己的选择。”
“我同意,也是觉得陆……温丛风看在往日的交情,对缨儿应该不会太差。”
司缨听到这话,就知道贺拔竣一定不知道温丛风后来窝里反的事。
不过也对,没人干了坏事还往外说,就温丛风那种性格,圆的都会被他说成扁的。贺拔竣不知情,也不足为奇。
思及此,司缨忍不住又问道:“温丛风极力促成这门亲事,目的是奔着令、令爱的万年蛊钰去的,你又知不知道?”
当贺拔竣听到“令爱”两字,全身不自觉一僵。
司缨也倍感不舒服,总觉得自己好像欠他什么似的。
不过真计较起来,她确实欠他一个女儿。
只是这事也不能怪她。
如果可以选择,她是宁愿就那样死去,也不想重生在这副身体里面。
只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