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末端着放满食物的餐盘找了个空座坐下,听隔壁的搬运工说起“倒霉的卢船长”。
隔壁桌明显都是健谈人,芥末很快听懂始末。
这位卢船长和当地一家食品公司有些多年合作,奈何今年这家本地企业换了管理层,新的管理层似乎不打算与这位倒霉的船长继续合作,于是卢船长一船的冻货就这么被放了鸽子。
芥末在码头混了些日子,对码头生意多少有点了解。
跨城之间的合作虽说也会签订合同,但是否履行全看合作者的良心,因为缺少能跨城运作的监督机构,即使交易的双方有签订合同,这合同也随时可能沦为一张废纸。
卢船长倒霉就倒霉在她这一船都是冷冻羊肉。因为习惯了抵达码头后直接交接,卢船长并没有在本地租赁冷库,如今合作方突然毁约,想要临时租下一些足够大的冷库完全不可能,何况租冷库的费用和转运的人工费会让这船冷冻肉的成本直线上升。
“卢家的船都在码头停了半个多月了,卢船长还没死心呢?”
“听说早先还天天去那家公司堵人,现在公司的管理层全都避而不见,卢船长急得饭都吃不下了。”
“船停在码头不也要钱吗?卢船长怎么不干脆便宜点卖了算了。”
“一斤两斤的卖,又要亏一笔买切割机器和临时摊位的钱。这附近的人家,有几家能吃得下一整只的羊?”
“这得亏还是在冬天,还有时间给卢船长急,要是夏天,这一船肉都要臭了,卢船长就只能跳船喽!”
“听说也有公司愿意接受,只不过只愿意出原价六成的钱……”
“买得起的公司本来就有固定的供货商,卢船长想要出清这批货怕是要打骨折……”
“一个两个都等着占便宜呢。等天气回暖,这批冻货怕就要保不住喽……”
芥末听得专注,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餐盘里摆着两张大饼,一百串烤羊肉串,还有一杯红褐色的甜茶。
白色圆面饼比成人巴掌大得多,有半指来厚,捏上去蓬松、弹软又有韧性。
芥末捏起面饼的一个边角,将一串滚烫的烤羊肉串至于其上,隔着面饼固定住烤串,烤肉签子用力抽回,肉块整齐落在白面饼里。
如此反复,直到洒满孜然粉和辣椒粉的羊肉块铺满半个大饼,芥末这才把圆饼卷成粗肉卷,“啊呜”一口吃个满足。
芥末特意挑选了穿插了羊油的烤肉串,指甲大的羊脂块烤到半透明,咬开粉料层后在唇齿间迸射,羊肉特有的鲜美和火辣的辣椒粉交织出缠绵的乐曲,柔韧的麦香饼又包容了一切味道的调和。
芥末吃完两个瓷实的大饼卷肉串,再吃完剩下的肉串和甜茶,又点了一大盘新串送到隔壁桌上。
隔壁的四位船工投来诧异的目光。
“送错了吧?我们没点……”
芥末看得分明,这四个人总共点了二十串烤肉串、一碟花生米、一碟水煮毛豆,倒是店家卖的最便宜的甜柠檬水已经灌了两扎。
“没送错,我请几位姐姐……”
芥末借着送烤肉的动作,从隔壁拽来一个空凳子,硬挤进了四人小桌。
四人对视一眼,有点犹豫,这一盘少说也有两百串肉,以两毛一串的价格来算也要有四十块,对比她们的收入可不便宜。
芥末压低声音。
“先吃,吃完带我认识一下卢老板,每人奉上二十块红包。”
芥末直接表明来意。
“嘿。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最近新来的车技顶呱呱的新人。怎么也对那批货感兴趣?”
“我帮别人打听……这事可不兴往外说……”
芥末知道自己这一身也不像能买得起一船货的,于是含混其词。
不过芥末如此目标明确,四个人也放心甩开膀子吃肉,本就是干重体力活的人,一盘肉不过是分分钟的事。领个路就能再白得二十块钱,谁不干谁是傻子。
“妹子,真给二十块钱啊?”
“只要真有卢老板,真有一船冻货,一人二十,谁的都少不了!”
芥末的话掷地有声,还露出衣兜里的纸币给众人看,四人都放心不少,专心加快干饭的速度。不管那二十块能不能到手,这一盘肉好歹是确保进了肚子。
四个年轻力壮的打工人干起饭来也是风残云卷,快速解决掉桌上剩余的食材,五个人低调走向码头的方向。
卢船长的船停靠在码头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四个人既然能八卦到卢船长身上,自然也是和船上的人有些交情。
四个人把芥末引荐给了船工,芥末猜测她们还想再从卢船长这赚笔搭线的费用。
船工虽然不怎么相信芥末能吃下一船的货,但奈何船长已经急到快跳船,也就将信将疑通知了卢船长。
卢船长急匆匆从城中区赶回来,看起来风尘仆仆十分憔悴,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