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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昭狱,李善长坐在监牢之中,怔怔地看着那扇不过两个拳头大小的气窗之中洒进来的缕缕阳光。
或许只有到了如今这一无所有的时候,他才能这么安静的回想一番自己这一生吧。
他这一生,可以说跌宕起伏、轰轰烈烈。
封爵国公、位列丞相,一路从乡间走到了如今的一介阶下囚。
可以说,哪怕到了后世,他也不会是个无名之辈。
无论骂名也好清名也罢,他李善长终究会在史书上留个名字的。
这么一想的话,倒也不枉他这么折腾一遭。
可反过来想,他轰轰烈烈走到如今,却连个善终都落不到,还谈什么本事呢?
再想想自己那个好学生,同样是当过丞相的,可如今对方就能美滋滋的喝酒。
甚至昨天的时候他还听锦衣卫在小声议论,自己那个好学生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当街踹锦衣卫。
这还不算,还口口声声说教坊司是他罩着的?
可偏生,面对这么“嚣张跋扈”的胡大老爷,所有人都当做了没看见。
因为傻子都知道,如今的胡大老爷就是这么硬挺!
他说要罩着教坊司,那他就真能罩着教坊司!
除非陛下亲自开口,否则还真就如胡大老爷所说的那样,毛骧去了都不敢龇牙!
听着这些消息,再低头一看自己这狼狈样子,这怎生不让李善长感慨莫名?
“哈哈哈,到底是咱的好学生啊!”
“这招以退为进保全自身,居然连咱这个当老师的都没能看出来。”
“唉,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咱到底还是棋差一着啊!”
就在李善长长嘘短叹的等待着自己的死期之际,他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他抬头一看,却老脸猛的一白。
原来来的是宋利,而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李善长明白,这就是他最后一顿饭了。
他的死期,到了!
甭管之前说得怎么豪气云干,但他终究只是一介凡人。
如今眼见着这生命马上要走向终结了,他心里不慌才是怪事。
领路的锦衣卫手脚麻利的打开了牢门,而后一脸谄笑的把宋利迎进来后,转身就麻溜的离开了。
傻子都知道宋利今儿来是干嘛的。
他们混个脸熟就足够可以了,但凡多呆一时半刻那都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宋利笑盈盈的看着李善长,而后半点不介意的直接席地而坐。
而后也不说话,直接打开食盒,把一道道还带着热气的菜肴放到了二人中间。
最后更是直接双手递过去一双筷子“相爷,来,都是您爱吃的,老奴应当没记错!”
李善长颤颤巍巍的接过这双筷子,双目尽赤、嘴唇颤抖着看着宋利。
“呵,老宋让你见笑了啊!”
“这临到走的时候了,终究还是放不开啊!”
宋利仿若没见到李善长那狼狈样子一般,自顾自的同样拿起了一双筷子,夹了一撮孜然羊肉放进嘴里。
一边咀嚼着一边略有些含糊的说道。
“相爷倒也不必介怀,老奴当年随陛下一路亲临战阵,生生死死的过来了,可如今还是怕死!”
“怕死才正常!”
“胡相有句话说得好,不怕死的才是稀奇,咱们都是凡夫俗子,本就有七情六欲、生老病死!”
或许是提到了胡惟庸这个让李善长感兴趣的话题的缘故,李善长人也精神了一点。
听着宋利的话,他同样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边吃边感叹道。
“嗯,宫里的伙食倒是越来越好的!”
“咱听说这也是多亏了惟庸吧!”
“他如今倒是潇洒了,吃喝玩乐无所不通,哪怕无官无职,可没人敢轻看他半分不说。”
“关键是,他还能自得其乐!”
“嗯,这点我不如他!”
宋利闻言既没有出言支持,但同样也没有反对。
因为这话他怎么接都有些不对。
不过他心底里也是赞同李善长的话的。
胡大老爷如今却是有些身在尘世外不在五行中的意思,可偏生孩无人敢惹。
可这能怪谁?
人胡大老爷跟陛下一条心不说,关键是足够咸鱼啊,不乱伸手不乱开口。
就喝喝花酒打打麻将,这能惹出什么麻烦来?
连个百姓都不欺负,这难不成还不能让人放心?
李善长见宋利沉默了,他也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