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宴清闻言目光也毫不避讳的望着皇上,只缓缓开口,声音略沉舒缓:“圣上召见,心中惶恐,一时不知作何才好。”
骗人。
皇上看着这满脸找不出一个怕字的人,心中想着,心情却十分好。
他也找过这个孩子,只不过,一个襁褓中的孩儿,遗失之后能有几分生还可能?
而且,宫中出了这种丑事,若是大肆搜寻,皇室脸面尽失……
在找过几年之后,他便象征性的派人去寻了。
甚至早已不抱期待。
长明殿内早已为他点了一盏长明灯。
算是对这个孩子最后的一点儿补偿……
没想到,当年旧事还有重新提起的可能性。
“你坐下说话吧。”皇上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姜宴清坐在了他对面。
皇上看着神态举止,容貌气度,皆挑不出错处的有可能是自己儿子的人,心思微动。
“朕召你回来,是因为你长得像是朕的一位故人。”皇上眼里满是怀念之色。
姜宴清神色如常,无视了皇帝试图挑起他共情心的意思,静静地望着皇帝,在对方开始自我感动时,缓缓开口:“是故人,还是冤死的人?”
皇上面上神色收敛。
怔怔的望着面前的青年人,眉头皱起。
姜宴清并不在意。
如果此时他顺着皇帝的意,大概得到的会是皇帝一番感慨之后,认他为皇子。然后大肆宣扬一番,将他架在那烈火之中,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
就和上一世姜宴轩那个蠢货一样。
他怎样都能赢,但是他想赢的舒心。
上一世那样时时在危险之中,承担无数恶意的活着,那种日子,他可以习惯,但是他的昭昭不行。
姜宴清望着皇上,主动开口:“皇上以为,一个襁褓之中几乎是十死无生的孩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皇上:……
姜宴清不需要他回答,而是继续道:“皇上想必听帝师大人提过我这个人吧?”
毕竟,汪景和皇上提起他,是他一早就和汪景通过气的。
他看着皇上那脸色逐渐难看的样子,也并不在意:“宫中失火,被人污蔑有罪的宫妃丧生,她的皇子流落皇城之外。二十载之后,又活着回来。这样的戏码,是书生的笔墨之中能写出来的。
如果现实之中出现了,那也必然是有心之人……拿着旁人的性命书写出来的。”
皇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姜宴清闻言,唇角微扬:“皇上,我想请皇上看一场戏,不用任何代价。只求事实真相。”
“不用任何代价?”皇上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真相的代价,便是冤屈者要伸冤。害人者要得到报应与惩罚。真相白于天下,无异于揭破伤疤,溃烂了的伤口,就是他皇室脸面。
不用代价?
姜宴清抬起头看着他:“我走到这一步,寒窗苦读,百般曲折。无数次生死之间游走,为的从来都不是让人为难。我只是希望该知道真相的那个人,他知道真相。
至此之后,伤疤不必被揭开,冤屈之人也不需要伸冤。
害人之人,若是以此为戒,息事宁人便是最好的结果。
皇上,这场戏,您愿意看吗?”
姜宴清的态度强硬,但是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透露着妥协与善良。
听的皇上莫名的想到了当年火海丧生的人。
当年……她婉约明丽,温柔纯良。从不与人争,所以她被扣上了那些罪名时,他保了她一命。
温柔纯良的人,所生的孩子,如她一般也是应该的。
她就是这样,哪怕被人陷害,受了再多的伤,也总是能笑着与他说一句没关系。
想到这些,皇上更沉默了。他开始盘算知道真相的得失。
姜宴清依旧安静的望着他,看着对方的样子,心中不由泛起冷意。
根据他多年给他这好父亲当苦力的经验,现在大概是在计较得失吧?权衡此事能给他带来多少利益,又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他希望这皇室皇权,都是一池净水。
任何扰乱了他原本规划好的一切的人,都是罪人。
过于任性,又理所应当。谁让他是皇权的最大赢家?谁让他万人之上呢?
只可惜……万人之上的人,从不会去理解,从地狱里走了一圈的人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冤屈?为何要让旁人伸冤呢?他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原谅害他一生的人。至于惩罚?等他坐在那万人之上的位置,自然有无数种法子,让那些人跪在他面前求死。
真相?
真相也从不重要,旁人知道真相,唏嘘的评价一句可惜,与他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