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了募兵的方向,那自然是要经过皇帝允许的。徐鹤第二天一早就递了牌子进宫。可没想到,他竟然还不是最先到的。秦砚昨晚就被叫进万寿宫,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陈洪看到昨天【生病】的徐鹤,今天一大早活蹦乱跳地又进来了,顿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这踏马不是摆明了欺君嘛,更何况……他见左右只有几个小火者在殿门外洒扫,于是走到徐鹤面前小声道:“驸马,你这时候进宫那不是找骂吗?”徐鹤闻言诧异道:“出了什么事?”陈洪看了看殿门处小声道:“湖广又出事了……”湖广又出事了,明军攻破武昌后兵分两路,一路先是一路东去攻占黄梅、德化,威逼九江,然后回转南下,兵不血刃拿下嘉鱼、崇阳、巴陵,也就是后世的岳阳。另一路从武昌回襄阳、均州,攻破郧阳府,杀了湖广行都司的大小官员后,在陕西、湖广交界的十八盘山设伏,将左思忠带来的陕兵一万多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左思忠见形势不对,直接带着亲兵骑马跑了。一万多人,据说见主帅逃走,全都放下了武器,跪得漫山遍野。而且,施州卫的各部宣抚也全都反了。这些土司纠结人马汇合一处,在明军指挥下,从建始北上偷袭看守边界的奉节诸军,四川卫所、土司兵马乱成一团,瞬间溃散。幸亏有徐嵩前些日子为防被一锅端,分走的瞿塘卫五千人,分驻大昌。大昌的瞿塘卫背靠大宁河,好不容易挡住了土司兵马,现在双方在巫山、瞿塘峡一线对峙,但因为人马不多,形势岌岌可危。其实,被连夜叫来的还有徐嵩,至正帝还是明白轻重缓急的,他先是召见了徐嵩,商量对策。最后徐嵩也急了,跟至正帝商议之后,严令江西九江兵备道,组织九江府人马,操江御史配合,十日之内收复黄州府,不得迟误。严令盛正奇部留下五千人分驻万载、莲花、醴陵,看守萍乡插岭关之贼,其余大部经长沙、汨罗北上,收复岳州。另派河南诸卫所,严守新野、信阳、邓州、淅川一线诸关、堡,其余诸卫,往南阳集结,随时防备反贼进入河南,糜烂中原。其实徐嵩和至正帝都不约而同漏掉了施州卫以南,宝庆府、辰州府、永州府等地。为什么?因为大家都知道,依靠湖广本地卫所,是痴人做梦。之前,几卫人马已经勒令他们驻防靖州,以防反贼糜烂两广,这些卫所,对外宣称两万余人,实则真正的战力据董瑞汇报,只有几卫指挥使麾下的亲兵还算能战,其余都是临时拉来凑数的老弱军户。听到这个消息时,至正帝把他最喜欢的玉如意都给摔了。但又能怎么办?现在还需要这些人暂时维持靖州,万一将其逼反,问题可就大了。所以,湖广西南部的大片区域,如今已经被朝廷默认放弃了。徐嵩跟至正帝商量完后,自是急匆匆安排去了。而秦砚,则被单独留下,承担起了至正帝的怒火。左思忠,四省总督,专剿湖广贼寇,挂兵部尚书衔,可以说,这已经是封疆大吏中的头一人了。可是此公从北京到陕西上任期间,一路上地方官叫苦不迭,不仅迎来送往,还有备好程仪,礼送出境。据说此公刚到山西乐平,就让当地县令送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到达陕西后,更是与富商大户终日酒宴。朝廷催他带兵南下的诏书发了五六道,但都被他以刚至陕西,还不了解军情为由,搪塞了回去。在这期间,他还回了老家一趟,说是祭祖,实则是翻盖了祖宅,据说侵占周围邻居宅邸一百七十余间,搞得民怨沸腾。看着弹劾的奏章不断送来,至正帝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但是临阵换将那是兵家大忌,没辙,朝廷只能再次下旨催他出征。这家伙捞也捞够了,玩也玩够了,终于想起了正事,带兵南下。可他刚从陕南的大山中走出来,就被早就埋伏好的明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出去时,此公带着陕兵两万,回来时,只有亲兵十一人。锦衣卫的人已经被派出去了。这种货色,下场不问可知。然后,他是秦砚的亲家,又是秦砚举荐,至正帝把秦砚留下,可想而知是问责来了。徐鹤足足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见秦砚灰头土脸地从万寿宫中出来。见到殿前的他,秦砚只匆匆看了一眼,连个招呼都没打便又匆匆离开了。这时,殿中响起玉罄被敲击的声音,陈洪对徐鹤道:“陛下叫驸马进去呢。”徐鹤整理了一番衣衫后,对陈洪点了点头,自己走入殿中。刚进殿,就看见披头散发的至正帝正在王吉的服侍下喝着汤药。见到徐鹤后,他冷哼一声,将徐鹤晾在原地,自己又是喝药,又是漱口,又是吃饴糖,一通折腾,好半晌才停下来。“你病好了?”至正帝开口就是翻昨天旧账。好,我理解你现在心情焦灼,我跟你不一般见识:“回陛下,已经好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