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蛇尾的钟大人办事出奇的麻利。别的人进京城跑官,想要见到他,没有银子开道再登上十来日,那是想也别想。哦,不对,就算是跟徐鹤同科的进士,那些三等、四等之人想要弄个好去处,那也是从廷试放榜之日起,就开始给钟大人家送东西、递条子了。徐鹤之所有能够这么幸运,一是他确实官位早有成例,无需送礼;二是这位早就得了尚书李大人的话,对这位新任状元郎要……客气一些。徐鹤感觉到了来自吏部各部门的客气。“状元郎!”“状元公!”“来啦?快快请进,大人从早上起,已经问了几遍您了!”……徐鹤跨入李希颜的公廨,只见他戴着一副玳瑁眼镜正在看文书。听到动静后,李希颜出人意料地对徐鹤只是点了点头道:“亮声呐,先坐吧!”“是,部堂大人!”李希颜还在埋头处理公务,徐鹤倒是参观起了这位天官尚书的办公室。他是松江华亭人,在这个年代,跟徐鹤也算是半个老乡。不过,徐鹤可是听说,这位原本是沈翰的乡党,一直受到沈翰的提拔。沈翰离开朝廷后,其人因为又受到秦砚的赏识,据说,已经到了可以随意出入相府内苑的地步。徐鹤心中惴惴不安,沈翰的同乡、秦砚的死党,怎么说跟自己都尿不到一个壶里,可听门子说,他几次打听自己,且吏部内对自己都很客气,显然也是这位打过招呼了的。李希颜这是……就在徐鹤胡思乱想之时,李希颜叫了一声:“打盆水进来,我要擦脸!”门外有吏部的吏员,没多久就断了一盆水进来。李希颜道:“放架子上吧!”那吏员闻言,将脸盆放在盆架上,施礼后便退了出去。徐鹤见状,有些疑惑,这位正办公办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水擦脸?不是说擦脸奇怪,奇怪的是,这位说完后,不应该趁着水热,赶紧囫囵擦一把醒醒神吗?又为什么叫吏员将其摆在脸盆架上,他继续办公呢?当然,也有人说,他改主意了,难道不行?行……半炷香过去了,只见李希颜还是没有说话,拿着毛笔在文书上批复签章忙个不停。这时,他突然摘下眼镜,揉了揉眼。徐鹤见状,终于忍不住起身,将架子上的细麻布沾水弄湿,然后拧干走到李希颜身边道:“部堂大人,擦把脸吧!”李希颜摆了摆手道:“放盆里吧,不用了!”徐鹤闻言心中有些恼火,自己好心好意给你拧个【毛巾】,让你醒醒神,怎么说,你也最少说句感谢吧?这是什么道理?过了一会儿,李希颜还在办公,突然对外面道:“来人,倒杯水来!”徐鹤不是个小气的人,人家年龄、资历、官位都摆在这里呢,自己一个职场新人,拧个毛巾被拒怎么了?他连忙起身,挥退了走进来准备倒水的吏员,然后拿着从吏员手上接过的铁壶,亲自来到李希颜身边,将他的茶盏挪到小几上,避开文书,这才将茶斟满!当他将茶杯放在李希颜面前时,本以为李希颜这次总要感谢一下吧?谁知人家头都没抬,直接挥了挥手,下去吧!的嘞!这是把自己当外面伺候茶水的吏员了。李希颜端起茶盏,轻拨茶叶,然后眼睛盯着文书喝了一口。刚刚喝进口中,他明显一愣,但很快便喝完,将茶盏放下,继续看文书去了。徐鹤又拿起铁壶,将茶盏拿开斟满。这次李希颜端起茶盏,终于抬头看了一眼……,不过却不是看徐鹤来着,而是盯着雾气腾腾的茶盏。他吹了吹茶水,小口抿了一抿。终于,他对徐鹤道:“亮声,你第一次给我斟茶时,为何要用温水?”徐鹤第一次斟茶,留了茶盏里一小半的凉茶,加上热水之后递了上去。见李希颜发问,徐鹤拱手道:“茶凉伤脾,部堂大人刚刚口渴,我怕大人喝得太急,倒让脾脏受损,故而先奉温水!”李希颜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问道:“那你为何第二次要倒热水?”“大人已经喝了一杯温茶,茶喝太多太急伤胃,故而换热茶,小口抿之,静心安神,还能不伤身体!”李希颜闻言点了点头道:“有心了!”徐鹤闻言心中“卧槽!”我废了老鼻子劲,把石田三成那招拿出来打破沉默,你就回我三个字“有心了”?按照剧本,你不应该大肆夸赞我,亮声,你的,大大滴好!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他头又埋下去看文件了。知道你忙,那你别让我进来看你忙好不好?我又不会出去跟别人吹牛逼说:“李希颜工作认真,李希颜今天争优评先!”不过,他读书两年,学问读出来了,枯坐的功夫也练出来了。既然你不急着跟我说话,那我也不着急。大家就这么耗着呗!……这是进入李希颜公廨后的整一个时辰。徐鹤没事做,除了端茶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