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嵩的这个侄子真是了不得!将来就算不做官,也是一代名儒!”吏部尚书李希颜感叹道。
秦阙一歪眼睛不屑道:“他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娃娃,就算读书厉害点,还谈不上什么名儒吧?”
秦阙的话刚说完,秦砚便冷冷盯着他看了一眼:“他在国子监所述之言,我找人录了下来,看完后,甚至很多事情,我都要想很久才能转过弯来,你竟然说他就是读书厉害点?”
秦阙不服:“那些狗屁【睁眼见树】简直荒谬至极,爹,你这叫人云亦云,别看外面传得神乎乎的,你也跟着吹捧起来了!”
秦砚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他不再管秦阙,转过头来对李希颜道:“如今会试在即,吴兴邦又被陛下指为本科主考,以吴兴邦这个湛若水弟子的身份,定然会点中倾向心学的徐鹤!”
李希颜点了点头:“阁臣中本来就有两个来自南直的,他们有同乡之谊,徐鹤又是徐嵩的侄子,本可以借着这次会试,把吴兴邦赶走了事,但经过这么一闹……,不好办啊!”
秦砚点了点头,捋着花白的胡须沉吟道:“现在南直隶乱了,若是不能在开春之前平息白莲教之事,那徐嵩也就没什么用了,到时候就用他兵部尚书的衔儿说事!”
“总之,阁臣中,不能有同乡!”
秦阙虽然在别的事上有些不拘小节。
但在这种大事上,他还是在耳濡目染之下,变得十分敏锐。
“爹,为今之计,阁臣中有两个南直的,并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若是当时没有陛下同意,徐嵩岂能入阁?”
“陛下明知吴兴邦和徐嵩都是南直人,为什么还让他们同时呆在内阁?这已经说明,吴兴邦和徐嵩都是他要倚重之人!”
“尤其是徐嵩,陛下还要倚重他经营开海,经营市舶司,打击倭寇,不可能轻易让他走的。”
李希颜点了点头:“如果说,徐嵩是陛下手中的利剑,那吴兴邦定然是陛下用来取代阁老的人选,不然不可能在必用徐嵩的情况下,还留着他在内阁!”
道理越分析就越清晰。
秦砚微微点了点头:“看来这些年,陛下是厌倦我了啊!”
秦阙冷笑道:“咱们跟齐王走得太近,怕是让陛下心里酸了!只要咱们跟齐王撇清关系,爹,你就看吧,咱们那位陛下肯定又会重新重用您老!”
秦砚摇了摇头:“齐王不能断了联系,就算咱们被陛下厌弃,齐王那也要捧着。”
秦砚说完,房中另外两人都沉默了。
是啊,太子被废,齐王就是最适合的储君人选。
这时候跟齐王闹掰了,将来秦家怎么办?
别说富贵了,就连秦家后人命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
李希颜道:“说起这事,齐王说宫里有消息传出,陛下下旨让英国公吕亨组织文会,别的人都没指定,单叫蜀王一定要参加,阁老,小阁老,你们看……”
秦砚也听说过这件事,一想到这件事,他心中顿时忧心忡忡。
难道那位陛下,最终瞩意的是蜀王?
难道太子被废这么久,朝臣连连上本求立齐王为储君,但奏本全都石沉大海,这是……这是陛下的心中压根就没有齐王?
如果真是这样,那秦家的未来可就悲惨了。
站队向来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站好队,不能轻易离队;站好队,也不能轻易改换门庭。
若真是李希颜所猜的那样,秦家可真就完了。
秦阙这时却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不过都是咱们那位陛下玩的把戏而已。”
秦砚皱眉道:“怎么说?”
秦阙道:“爹,你想啊,陛下最喜欢的是什么?是长生!可他为什么要长生,您想过吗?”
“因为当皇帝太好了,他舍不得丢下人间的权利!”秦阙一语道破天机。
李希颜恍然道:“小阁老说的没错……”
说到这,他压低声音道:“陛下对权利的控制欲是历代帝王之极,就算在深宫中不上朝,但外朝之事了若指掌,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太子,一个储君来分薄他的权利,他要的是自己一人大权……”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砚眼睛一亮道:“他是放出烟雾,让大家以为他瞩意的是蜀王,实则是想让齐王和蜀王不相伯仲,就一如当年他扶持齐王跟太子相斗一个道理!”
三人说到这全都沉默了。
全都被宫里那位的权谋之术震惊了。
所谓虎毒不食子,这位可真没把他几个儿子当盘菜,要用的时候,就放任他们斗,等太子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就弃如敝履,扔到一边不管了,继而再扶起一个小的。
“可是,蜀王毕竟年幼,王府中除了彭正还算有点脑子之外,根本没什么合用之人。咱们暂时不用太担心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