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笑道:“你们都久未回家休息了,我这里给你们备了点东西,小二,带一份给伯伯婶子和丫头,猪儿,你自己留一份,给郑大伯捎一份去!”
小二闻言,还想推辞,但猪儿却毫不客气笑道:“你这人虽然有些读书人的迂腐,但做人还是不错的,行,那我回去住两天,等过两天我就回来!”
送走了二人,徐鹤没有着急跟周弼商量此事。
而是让他稍等,自己细细思索刚刚他的话。
周弼刚刚这段话,出自《左传·定公十五年》。
当年周天子将齐地分封给姜子牙,建立了齐国,鲁地分封给周公,建立鲁国。
因为周公要留在镐京辅佐周成王,便让自己的儿子伯禽到了鲁国,成为第一任鲁君。
后来,鲁国国君又在封地内分封了一个附属国,就是邾国。
《左传》里的这件事发生在鲁定公十五年,邾国国君邾隐公到鲁国朝贡,子贡恰好在旁观礼。
按照周礼,邾隐公要向鲁定公献上“璞玉”表示忠诚。
这时候,邾隐公将玉举起,高昂着头,而鲁定公则低头垂目,态度谦卑。
看到这种请形,子贡感慨:照这么个请况看,这俩国君都要死了。
啥?为啥就都要死了?
子贡分析说:“夫礼,死生存亡之体也……”
在古代,“朝祀丧戎”是很庄严的四件事,其中的每一项流程,都有细致规定。
两位国君在正月里相见,这是不合法度的。
最应遵守法度的君主却不守法度,要么他们是被胁迫,属于无奈之举;要么他们自己心中,早已毫无法度。
这两种请况,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好现象。
周弼其实是在用这件事,隐晦地表达了沈家两个公子,沈瑄和沈玞的关系。
沈瑄本来是家中嫡子,说话做事,弟弟都要给予尊重。
但因为母亲早死,父亲续娶小姨,他这个嫡子便尴尬起来。
可能在沈翰看来,反正你沈瑄的母亲和沈玞的母亲是亲姐妹,我也是给你这个嫡子考虑了很多,给了你该有的体面。
但实际上呢,因为沈王氏得宠,他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在京做官,小儿子又受沈翰溺爱,他这个嫡子,在家中反而尴尬。
一个家族,是非常讲究嫡庶尊卑的,如今的嫡子沈瑄,其实就是当年的鲁定公,而沈玞也可类比邾隐公。
明明你是个庶出的弟弟,却屡屡让嫡兄难堪,甚至在外人面前,也不给嫡兄的面子。
这说明什么?
【最应遵守法度的君主却不守法度,要么他们是被胁迫,属于无奈之举;要么他们自己心中,早已毫无法度】这句话,不正是沈家目前最大的隐忧吗?
有人肯定觉得子贡或者周弼这些话都是迂腐之言。
但孔子说过,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现在很多人将这句话误解为孔子这老头儿太迂腐,不想着好好做事,却在乎虚名。
其实孔子说的是——
无论做什么事情,你要先过了心里的那个“坎”,如果心里疙疙瘩瘩,那说话做事都会不顺。
这句话换成《华严经》里的表达,就是——
理无碍,事无碍,理事无碍,事事无碍。
只有心中的那个“理”没有障碍,你做事的时候才会没有障碍。
反过来说,如果你在生活中遭遇了诸多不顺,那就要回头去看,把心里的结打开。
周弼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对徐鹤暗示,可以从中耍点手段,不需自己出手,沈家兄弟阋墙,自取其乱!
可徐鹤在犹豫什么呢?
其实他对沈家没有好感,但他对沈瑄本人却没有什么恶感。
这就是一个很矛盾的地方。
当他把心中想法对周弼说了出来后,周弼摇了摇头道:“公子,你若是这么想,除非你不去找沈家的麻烦,不然这就是取祸之道!”
徐鹤闻言心中凛然,是啊,自己还是用一个后世人的思维来考虑问题,觉得一件事,就算这家里人干得再不道德,但那也是其他人的事,与沈瑄何关?
但大家族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放过了沈瑄,将来必有隐患。
“再说了……”周弼道,“难道公子就以为那沈瑄不知道倭寇之事吗?”
徐鹤默然。
“明明作为鲁国的封君,邾隐公却昂头献玉,这是骄傲;明明是国家的主人,鲁定公低眉顺眼,这是衰颓!”
“我若是记得不错,邾隐公太过骄傲,脾气暴虐,他曾被吴王夫差赶下君位,投奔鲁国;后来在越王勾践扶持下复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