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过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水寨中有人,于是便放慢了摇橹的速度。
大家身上都有伤,又忙了老一阵子,早就精疲力竭。
十三撕下身上的布条,想要给秦烈包扎伤口。
徐鹤看到他那脏兮兮的衣服,连忙阻止道:“不能包扎,会感染!”
“感染?”众人疑惑地看向徐鹤。
一不小心,将后世的名词说了出来,徐鹤道:“你的衣服太脏了,包扎起来会让伤口化脓,伤者高烧不退!”
这么一说大家全都明白了。
可明白归明白,秦烈膀子上和后背的伤口太深,如果不处理,流血也流死了。
眼看一帮人没了主意,徐鹤干脆道:“有没有水寨暂时找不到的地方?”
十三摇了摇头:“湖上不行,之前的小马岛不安全,平日里没人去,但若是真想找,很快就会有人搜过去。”
“现在只有上岸是最安全的!”
徐鹤道:“那就上岸!”
十三闻言,眼中立刻露出警惕的神色:“不行,不能上岸,这时候官军肯定都放了眼睛在太湖沿岸搜索倭寇动向,我们上岸,那是自投罗网。”
徐鹤皱眉道:“你不上岸,又不是在湖里,那秦烈的伤怎么办?”
“这不用你管!”十三对徐鹤的戒备心很重。
说完,他转头吩咐刀子打了点湖水烧开,帮秦烈擦拭伤口。
秦烈因为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嘴唇更是白得吓人。
徐鹤本来不想管这人的死活,但眼看着他伤口血不住往外流,十三等糙汉根本一点护理知识都没有,只知道拿手去按。
徐鹤终于看不下去了。
“闪开!”
船上众人束手无策间,茫然地看向徐鹤。
徐鹤也不废话,直接道:“来个人,找块干净的布放在水里煮开!”
这档子哪有干净的布?
众人齐齐看向他的儒袍。
徐鹤直接从十三手里拿过刀,在袍上划了一块布用手撕了下来。
月白的长袍是细布材质,煮开正好做绷带用。
他见不够,干脆拖下袍子,一股脑在湖水里洗了洗,最后全扔进了锅中。
等水煮开,他拿出一块将秦烈身上的伤口细细擦拭了一遍,这才用煮开的布按在那些伤口上。
接着,他叫人把剩下的布晾在船尾,等着晾干再行包扎。
忙完这一切后,徐鹤擦了擦汗道:“不行,这样不行,如果不赶紧找医生,秦烈支撑不了太久,你们能找到医生吗?”
刀子连忙道:“寨子里有郎中……”
说完,他也知道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一边是必须登岸,一边是上岸有风险。
船上所有人都沉默了。
徐鹤能做的已经全都做了,如今他坐在舱中不再说话,只是时不时地用煮开的布换掉秦烈伤口上的湿布。
但潮湿容易滋生细菌,又不能看着伤口不管,总不能学着电影上拿烙铁烫吧?
估计他说出这句话来,就要被这帮人先烙了!
叫这帮汉子去厮杀没问题,但叫他们想辙,那纯纯是徐鹤高看他们了。
这帮人漫无目的地让船飘在湖面上,争论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正经主意来。
有人说要去苏州府的,有人说要回寨子里的。
当然也有人说要去湖州的。
但只要一个主意诞生,那就是无休止的争吵。
徐鹤也不想去管,这两天他是真的累了,就算这帮人吵翻了天,也不影响他睡觉。
可就在他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摇醒了。
摇动他身体的力量很大,搞得他刚睡醒脑子就晕乎乎的。
“书生,这个书生,不好了,你快起来看看,三哥浑身滚烫!开始说胡话了!”
徐鹤闻言,“咕咚”一声坐直了身子。
这时天色已晚,一人擎着油灯用手罩住,放在秦烈身边。
此时的秦烈吓了徐鹤一跳,整张脸不仅惨白,还有些发青发黑了。
他的嘴唇干裂,正在断断续续说着什么。
“瑾儿,二叔……”
“瑾儿,二叔……”
徐鹤皱眉道:“什么时候开始说胡话的?”
十三道:“刚刚!”
徐鹤顿了顿,用眼睛扫视着众人的脸,一个个大汉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自己,仿佛读书人无所不能一般,想让自己救救秦烈。
他冷冷道:“你们商量出什么结果来了?”
十三等人全都垂下了脑袋,不知该说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