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填词嘛,这就是很多读书人的弱项了。
这张润估计年纪大了,早已不指望科考出仕,应该是在家里读了些宋词,遇到这种场合专门拿出来卖弄。
见大家都有些沉默。
张润笑道:“哟,刚刚还是口若悬河,现在都怎么了?连个酒令都不敢玩了?”
他所谓的口若悬河,估计就是针对众人刚刚围着徐鹤【嘘寒问暖】那事。
但事情明明都已经过去了,这个老家伙又拿出来打众人的脸,搞得众人很是下不来台。
原本还真有些羞愧的同桌之人,如今早就恼羞成怒了。
“张学兄说笑了,一个酒令而已!”
“是啊,张学兄你挑个头!”
“我虽对词牌不熟,但也是读过不少的,少瞧不起人!”
……
见众人全都怒了,这张润倒也不怕,端酒起身道:“茶甘饭软,非惟我老,更有人贫。”
“这……”
“这是谁的词?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不太熟啊!”
“不会是杜撰的吧?”
张润刚刚挑头,桌上便交头接耳起来。
这其中大多不知道此句出处。
席间,戚继光也是冷汗直流,因为刚刚飞花令是顺时针方向,依次传花。
但这次改逆时针了,如果不出意外,那他也是要参与了。
令主的第一个句就让他茫然不知所措,等轮到他时,那可如何是好?
徐鹤听到这句时便已知道出处,但他故意没说,毕竟下一句轮不到他来接花,没必要急赤白脸显摆自己,太低级!
不过张润这句虽不常见,但作者还是为大家所熟知的。
席间估计是有人通读过作者的词,故而想了一会儿便恍然大悟道:“确实有这句,并非张学兄杜撰,此乃陆放翁的《沁园春·孤鹤南飞》!是陆放翁年老归乡之词!”
众人见有人证明此非杜撰,全都把目光投向张润下首之人。
张润的下首是个比张润稍稍年轻的中年人,刚刚别人都在议论纷纷之时,他吓得早就在头脑风暴了。
还别说,就在这短短一会儿时间里,真就被他相出一个。
见众人投来目光,这中年秀才故作高深道:“把《茶经》《香传》,时时温习!”
他这句一出,又是大家没听过的句子。
但《茶经》为书,词里藏书,虽是第二个字,但也不算工整。
“胡兄,这,这不算吧?”有人提出质疑。
谁知那姓胡的中年士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从席间激动站起:“怎么不算,我就问这茶字是不是在全句第二?”
众人默然,好吧,你说的有礼。
于是有人借机问道:“胡兄,你这句出自哪里?”
姓胡的士子得意道:“南宋刘克庄的【满江红·夜雨凉甚,忽动从戎之兴】!”
没听过……
不明觉厉……
你说是就是吧!
徐鹤见众人一脸疑惑,但却害怕一旦质疑就要丢脸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说他们爱面子吧,这帮读书人几乎把面子揣在怀里,生怕丢了。
说他们不要脸吧,也是真的不要脸,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懂就问呗。
没错,刘克庄他知道,南宋一代文宗,词作风格受到辛弃疾的影响颇深,是典型的辛派诗人。
但从这姓胡口中说出来的这句,却丝毫看不出辛派的影子,倒有一番避世出尘的味道。
于是他请教道:“胡兄,在下确实未曾看过此词,不知全文如何?能否给咱们念念,也好叫大家涨点见识!”
此言一出,顿时博得众人好感,大家心里都抓耳挠腮地想知道全文,只是没人好意思问罢了。
倒是这席间颇有才名的徐鹤率先问出,着实让人佩服。
那姓胡的秀才见徐鹤不耻下问,心中也是高兴,朝徐鹤拱了拱手道:“金甲雕戈,记当日辕门初立。磨盾鼻,一挥千纸,龙蛇犹湿。铁马晓嘶营壁冷,楼船夜渡风涛急。有谁怜、猿臂故将军,无功级?”
徐鹤了然道:“刘克庄曾任军中文书,盾鼻此物,其实是盾中间的钮,也被后人代指军中文职,看来胡学兄所言非虚,这确实是刘克庄之词!”
这些秀才公里,有能认识刘克庄的都不容易了,更别说刘克庄的生平,徐鹤仅仅通过词中一句,就能验证真假,这能力,这水平,着实让在场之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二句有人接上了,第三人也想好了答案:“莫分茶!”
众人点头,示意那人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