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坊丰存礼啊!”谢鲲砸吧着嘴,一脸便秘的表情。
徐鹤有点不明所以,昨日席间,张景贤也是稍稍对丰坊客气一番便不再跟他有一丝交流。
听说那丰坊好歹也是个老资格的进士了,按道理讲,他的资历比张景贤这五品绯袍大员都老,可如今,一个进士都没考中的谢鲲都对他有点不屑,徐鹤着实有些想不通。
谢鲲倒是真心把徐鹤当成自己人的。
只见他语重心长道:“你以后跟那个丰坊尽量少接触,他在士林中风评……不是很好。”
“风评不好?”
听到这四个字,徐鹤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丰坊这个白胖子喜欢去教坊司白嫖。
不然为什么风评不好?
但转念一想,士大夫白嫖在如今这个社会,那是风流雅事,白嫖的多了,甚至很多是你情我愿,谈不上【风评不好】吧?
果然谢鲲见他抓脑壳想不通,又害怕他不重视自己的提醒,于是郑重解释道:“丰坊,字存礼,浙江鄞县人,至正二年的进士,官至吏部考功司主事。”
“吏部考功司?”徐鹤闻言一惊。
吏部是六部之首,考功司又是负责文官处分、议叙,掌管着京察、大计的要害部门,考功司长官是郎中、副手是员外郎,再下面就是主事。
也就是说丰坊早前可以算是前途无量。
可如今怎么混成这样了?就连一个徐鸾都敢跟他蹬鼻子上脸?
“这件事说来话长,早前丰坊刚刚散馆进了吏部,那时候的他也算是前途远大,志向高远,但因为咱们这位陛下刚登大宝,便废了皇后,丰坊上疏请皇帝三思,咱们这位陛下将其贬为通州同知,后来直接罢黜归乡了。”
听到这,徐鹤有点蒙圈,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废皇后,但显然丰坊上疏还不至于毁掉名声吧?
谢鲲喝了口茶继续道:“本来这事对他而言,在史书上留下一个清介耿直之名不难,但坏就坏在他回乡后不甘寂寞,搞出了很多事来,所以这些年名声渐渐坏了!”
“师伯,他一个罢黜回乡闲住之人,能搞出什么事来?”
谢鲲叹了口气:“丰坊的父亲丰熙是前朝榜眼,累官翰林学士,曾祖也是进士,上溯北宋,其家有丰稷、丰庆、丰耘等名儒,而且大多位高权重。”
“士林对他们家有【名儒辈出】的评价,家学渊源身后,家中有万卷楼,藏书六万余种!”
“本来他老老实实回家读个几年书,便能重归朝堂。”
“但他不知怎么想的,回家之后性格大变,玩世不恭、性情乖张也就罢了,赋闲多年后竟然突然又想着做官了。”
“这本来也没什么,但他托同年给咱们这位陛下写信,信中各种骂自己当年那事是【浪奏】,乞求皇帝宽恕。”
听到这徐鹤直接被整无语了。
这不是典型的两面三刀嘛。
你之前赢得了文官集团的好感,但转脸又投奔皇帝阵营了。
你让之前吹捧你的文官集团作何感想?
两面三刀,两边都落个不是。
这丰坊就是个纯纯的政治小白,幼稚鬼嘛!
“后来呢?”徐鹤问。
“后来他果然被陛下召入宫中,据说他对皇帝极为谄媚,还为了逢迎皇帝,说他做梦曾看见皇帝在天上跟神仙饮宴,并且劝皇帝改道号为【九天宏教普济生灵掌阴阳功过大道思仁紫极仙翁一阳真人元虚玄应开化伏魔忠孝帝君】。”
我勒个擦,这丰胖子人长得憨憨的,没想到这么会拍领导马屁!
“可惜咱们这位陛下采纳了他提出的【道号】,但并没有再次任他为官!”
“于是他在士林中就落了个谄媚逢迎的坏名声。士人避之不及!”
听到这,徐鹤突然想到县试第一场后,他在孔怀堂外听到徐嵩和徐岱的谈话。
徐嵩当时提到鄞县,很显然,他说的事应该跟丰坊有关。
后来徐岱说什么【鸾儿想不通】,可这丰坊跟徐鸾又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徐鸾会对丰坊抱有敌意呢?
按道理讲世人都可以嘲笑丰坊,但独独徐家不能。
因为徐家发迹,依靠的就是徐家先祖徐逵从丰家搞来的《诗》学传家。
你徐家落井下石,那也是会遭士林白眼的。
一念及此,徐鹤突然有点明白,徐岱父子明显不想跟丰坊扯上关系,但却不得不捏着鼻子跟他来往的原因了。
说白了,这父子俩就是做了婊子还想立块牌坊,既不想跟丰坊走得太近,惹得一声骚,又不想让士林觉得徐家是薄情寡义之辈。
搞清楚那天饭局上的疑惑,但还有个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徐鸾跟丰家到底有什么牵扯,这似乎让徐鸾非常抗拒。
还有,丰坊为什么遭受徐岱父子欺辱,但他还是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