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满腹疑惑地从县衙出来后,直奔孔怀堂而去。
来到大宗宅外,徐鹤敲了敲大门。
只见一约莫五十的门子瘸腿走了出来,徐鹤认识这人,此人名叫徐勇,是徐嵩在湖广按察副使任上的亲兵,因为剿灭当地牛首山矿匪的战斗中受伤,徐嵩可怜其残疾后老无所养,于是便把他带了回来供养起来做个门子。
而那晚徐嵩叫他来孔怀堂时,传话的人就是他了。
“勇伯,大伯父在家吗?我有李县令的拜帖需亲呈大伯!”徐鹤客气道。
徐勇闻言,不苟言笑,接过李县令的拜帖后对徐鹤道:“鹤哥儿稍待!”
说完便一瘸一拐进了院子。
不一会儿,他再次出来领着徐鹤再次来到孔怀堂前。
这次倒不用等,徐勇直接让他进去。
再见徐嵩,可能是日间的缘故,这个大伯的形象跟那晚又有不同。
只见他脸上泛起不祥的青灰色,整个人虽然目光依旧锐利,但身体却看得出孱弱不堪!
徐嵩见徐鹤到了,他先是将手里的拜帖随意丢在一旁几上,然后饶有兴趣地问起了今日面复的情景。
徐鹤一五一十讲了,徐嵩听他背完那首诗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诗以述景,诗以明志,国朝诗坛不振,归根结底还是读书人都去研究科举文章,根本无暇看别的书。”
“诗要做好须得触类旁通,你若单是文章写得好我不高兴,但你文章好,诗也好,将来成就不会太低!”
徐嵩当年是二甲进士出生,徐鹤没想到这个素来少言寡语的大伯竟然对他未来还挺看好。
他连忙躬身行礼道:“侄儿定努力读书,不负大伯所望。”
接着,徐嵩道:“你说面复结束后去了二堂,见到一个名叫谢鲲之人?”
“是,他自称谢鲲,字子鱼,说是山东济南人士!”
徐嵩面露惊讶之色:“果然是他!”
他沉吟了一会儿,见徐鹤浑浑噩噩,不知所云,于是轻轻一笑,喝了口茶道:“谢鲲与李知节等十人号称【丁未十子】,他们都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一起参加丁未年会试时结识,从此诗词唱和,在士林十分有名!”
徐鹤没想到李县令竟然还参加了这么个文人小团体,挺颠覆对他的印象来着。
“这谢鲲为人放浪不羁,当年没有考中进士,但他出名甚早,在十人中名气最大,而且知山川舆图,懂兵策营田,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大才!”
大伯徐嵩这句话,徐嵩敏锐地听到了【兵策】二字!
结合这些天有关姜堰铺盐匪之事,徐鹤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下一秒,徐嵩对他道:“此番李知节让你送拜帖,其实是想借重我在乡里的这点名声,招募一批乡勇助其守城!”
徐鹤闻言大惊失色:“大伯,事情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那批盐匪还敢攻城?”
徐嵩冷笑一声:“他们有何不敢,这帮人借着姜堰铺附近的溱湖地形错综复杂,这些年声势逐渐壮大,前些天扬州知府还专程告知我小心这帮人的动向,如果事有不逮,他劝我最好进海陵县,或者直接去扬州城暂避风头!”
徐鹤听到这心中惶恐不安,像徐嵩这样的人在海陵、扬州,甚至金陵都有别业,他能躲走,那徐家村像他这样的普通人怎么办?
事情没有最坏,而是更坏,徐嵩下一句直接让徐鹤惊呆了:“这伙人前天从姜堰铺南下,转而向西,乘着夜色,突然攻破泰兴县城,杀百姓四十余口,抢了县库四万两白银、金珠三百余颗,等卫所兵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不知所踪了!”
“想来那谢鲲恰逢其会,因为知兵,所以被李知节临时充作智囊了!”
徐鹤作为前世来人,别说盗匪了,街上就算是流氓都不多见,当他听到这消息时,整个人震惊无比。
徐嵩还以为他是害怕,于是嘿然道:“你也别太担心,这帮盗匪犯了这么大案子,如今已经惊动地方,皇上下旨斥令地方限时剿灭,周围几个县府的卫所都已经动起来了!”
“再说了,你是我徐家的读书人,又是今科县试案首,如果事态紧急,到时我会叫人接你母子进城的!”
“你如今得了案首,一个秀才的功名已经是囊中之物,这些事你都不要多想,只管用心读书……”
当徐鹤从孔怀堂出来时,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
大伯徐嵩作为致仕官员,消息肯定比他们这些小民灵通。
自己因为是家族中的读书人,他还能给自己母子在县城找一处容身之地,但……老甲长呢?鹏哥呢?
当他回到家中时,县衙的白役早就在他家门口敲锣打鼓地热闹起来。
见到徐鹤,那几人提锣带鼓之人迎上前来。
“恭喜小郎君高中县试案首!祝小郎君科甲连捷、公侯万代!”
周围乡亲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