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城市,数以千万计的流动人口孤独地生活在一起,首都从没有吹响过熄灯号。
路满看着窗外,突然开口“苓依,谢谢你。”
“嗯?”
“如果不是十年前,你来了燕京,可能现在,我……”路满说道,“真的和小吴一样了吧。”
两人沉默,虽然彼此无言,但都确信这一刻,对方脑中闪回的画面,是他们那段共同的记忆。
路满和顾苓依很少对外人提起,他们,准确地说,是路满和顾苓依姐妹俩,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
顾苓依有个妹妹,名字叫顾嘉儿,与姐姐是长相别无二致的同卵双胞胎。
她们和路满从孩提时期就相识,高考后还考入了同所大学。
不过别扭的地方在于,最开始,路满是和妹妹顾嘉儿在一起的。
故事的结局也属于老生常谈,和今晚谈论的小吴如出一辙姐妹俩的父亲顾彦,看不上路满,家里反对的声音也动摇了顾嘉儿的内心。
情侣之间的琐事本就容易升级放大,再有外力推波助澜,性子娇惯的顾嘉儿大作小闹,遂提出分手。
十年前的路满,分手后来燕京当了北漂,创业失败,还倒欠一屁股债,正处于人生困顿的大低谷。
就在这自暴自弃的时候,他却突然接到一通电话。顾苓依借口自己来京出差,想和他这位老朋友老同学叙叙旧。
人在最失意之际,最怕的便是让朋友目睹他的无力,更畏惧她情真意切的关心,这是一种他高攀不起、无福消受的感情。
顾苓依却没有询问他的近况,反而冲着他大倒苦水,细数她爸爸顾彦的独裁专断。
“老顽顾”顾彦,不仅勒令她,以家为圆心,画个三十公里直径的圆,工作只能在这个圈内找;还未经她同意,张罗了一连串的相亲。
话匣子一打开,路满也同她越说越多,除了聊聊自己失败的事业,又絮叨到同样失败的爱情。
“高二那年,你们姐妹两个在隔壁班。”路满苦笑地说道,“课间去找你妹,你妹回回都提前跑出教室躲我。我每次扑空,那么多同学当个笑话看着。你就顾及我面子,假装求我讲题。我好像从来都没机会感谢过你呢。”
“你也从来没有想过。”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顾苓依说话时,看向他的眼睛里都是水光朦朦的“我妹妹每个课间都出去和闺蜜玩,为什么我每次都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让你次次都能遇到呢?”
路满当场愣怔,脑子千思百转许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苓依娇颜酡红,眉眼带俏,盯着不知所措的路满,等路满抬起头与她对视,她又羞怯地眼神躲闪,假装张望别处。
随后几天,他们逛遍了燕京大小景点,但两人心思都不在旅游上面。
借着观景的理由,朝夕相处,顾苓依终于有机会,把藏了很久的心念,一一说给他听。
分别前,高铁站内,顾苓依问得极其直接“谈不谈?”
“谈!”
他反问“奔着结婚去谈,结不结?”
“结!”
顾苓依二话不说,退掉了高铁票。
相识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方才开启他们的故事。
…………
两人默契地享受着车内的宁静。
道旁的路灯,一盏盏接力着飞驰的车影。窗外沿街霓虹不停流转,幢幢楼栋向后夜奔,车内暖气沉沉,倦意昏昏,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在倒退一般。
顾苓依技术妥当,帕梅稳稳停在地库。
“快快快,进家门先洗澡去,身上酒气臭烘烘的。”
到家后的路满,磨磨蹭蹭地换下外套,顾苓依见状挑挑眉“怎么?要一起鸳鸯浴嘛?”
闻言,路满立即抓起毛巾关上浴室门“免了,咱们俩那可不叫鸳鸯浴,那是鸳鸯锅!”
“嘁。”门外传来顾苓依的声音,“骗你啦,早洗过了。我把水温调得刚刚好,你洗认真点,不要随便抹几下就出来!”
浴室内,路满看到花洒的出水把手,被顾苓依扳到了最左边,不禁愁眉。
他朝着冷水的方向,向右扳回一点。
蓬蓬头冒出水汽,路满迅速闪到旁边,用手稍微试探一下。
烫手。
能烫秃噜皮的那种。
路满连连摇头,要么说和老婆一起洗澡是鸳鸯火锅呢,这水温给猪褪毛都绰绰有余了。
真不知道女生的洗澡水,温度为什么可以这么高。
三下五除二洗完,路满出来,正瞅见顾苓依搬了个小凳子,依然裹着大棉服,坐在茶几旁。
面前一碗分量十足的粥,腾腾冒着热气。
“喝点暖胃解酒的,我加了藕粉和水果干。”
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回家第一件要紧事,是为他洗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