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庭院之中,原本脸带笑意的陈云卿瞬间愣住了。
他朝着舒言的方向走了几步,而后微微叹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钥匙。
陈云卿低声说道:“城郊的那处庄子,有几百亩地,母亲可要好生照看,若是有什么缺的,自可到这里寻我。”
此时这陈云卿方才有了一丝丝人气儿。
舒言点了点头。
陈云卿继续问道:“六弟去了何处,为何不同母亲一起回来。”
舒言开口道:“我让他去西南找王龙云,他年岁也不小了,是时候自己出去闯荡了。”
陈云卿听到舒言说这番话,顿时笑了起来,此时微风拂过他的黑发,倒是有几分出尘之感。
舒言心中忍不住感慨,自己这个儿子生的当真好看。
陈云卿低声说道:“母亲心里还是疼六弟的,不想让他在这太原看到些什么。”
舒言发觉自己同这厮说话怎么说怎么觉得累。
就跟他爹一样。
舒言无奈长叹一口气,她伸出手想要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陈云卿站在原地不动,笑着看着舒言。
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舒言转身离去,到陈府大门时,瞧见小鱼儿站在马车前,斯斯艾艾地看着舒言。
舒言走到小鱼儿跟前,笑着问道:“是不是饿了?咱们回家。”
小鱼儿一愣,似乎十分不解。
舒言拉着小鱼儿的手上了马车,嘴上喃喃自语道:“同陈老头分了家,咱们有自己的房子了,几百亩良田呢。”
玉安坐在马车里,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他开口说道:“阿奶,咱们真的要去种地嘛?玉安还能读书嘛?”
这孩子从小便想做个读书人,可读书人是当不了皇帝的。
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白归尘低声说道:“读书人当不了皇帝。”
玉安低下头,不在言语。
白归尘到外面去赶车,舒言坐在车中闭目养神,小鱼儿低声说道:“六舅舅,三舅舅,还有隋英姐姐都不在咱们身边,日后,白舅舅是不是也要走?”
小鱼儿睁大自己的眼睛,小脸上写满了迷惘和不舍。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了西北,可似乎并不是大团圆结局。
玉安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舒言突然伸手大力拍了拍玉安的肩膀,她开口道:“玉安。”
玉安有些难过地说道:“阿奶,我太弱小了,许多人都因为我……”
舒言笑着说道:“那阿奶告诉你一个变得强大的法子。”
玉安抬起头,他满含希冀地望着舒言。
舒言轻声说道:“只要你做到这三件事,那些离你而去的人都会回来。”
舒言拉着玉安的手,轻声说道:“第一件事情,就是忍耐痛苦。”
玉安:“忍耐痛苦。”
马车外的白归尘伸手紧紧握住自己脖子上的玉佩,那是他从来不曾袒露的心爱之物。
马车行过热闹的太原大街,最后在落日时分,到了那个所谓的城郊别庄。
舒言从马车上下来,瞧见那半山腰上孤零零的十几栋破房,以及大片大片荒芜的土地,顿时拉下了脸。
白归尘对着舒言说道:“看来陈昇之对干娘颇有微词,分家分成这样,也真是公平。”
这小子反话说的极溜,若是程三,她估计早就踹上去了。
小鱼儿倒是勤勤恳恳地把自己马车上的物件儿都给拿了下来,她拉着舒言的手。
“阿奶,咱们赶紧回家吧。”
舒言等人到了这别庄内,刚一进去,便瞧见一个三十多岁,胡子邋里邋遢的中年男子,这男子身量不高,那双眼睛却分外的精明。
男子见到舒言后,赶忙恭敬地说道:“小的何萧,拜见老夫人。”
何萧低着头,见到舒言没回话,还抬头瞧了舒言一眼,端的是一副人精模样。
舒言瞧了瞧这破落的山庄,便开口问道:“这里就你一个人?”
何萧道:“原本是一个人也没有的,我从南方逃难而来,携家带口,没有居所,只好住在此处,听闻此地的主人回来了,便自作主张,自聘为管家。”
舒言走进院落里,这里着实荒凉,舒言皱着眉头,心中盘算该如何是好。
何萧这厮则凑到舒言跟前,拱手说道:“老夫人初来乍到,不如先到屋内休息一番。”
舒言瞥了何萧一眼,她开口道:“你从哪里来,是何方人士?”
何萧拱手道:“小的乃是江南之地的一名小吏,随家人逃难到此地,身无分文,县尊早就死在路上,我带着县中一百余人,来太原讨活路,但是这太原城却不是普通流民能进的,便只能找了这样的地方落脚。”
舒言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