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一片安静,唯有那碾过长街骨碌碌的车辙声。
虞清光心里思量着要如何将信送给钟子盈,到底是她两人无缘,先前也未曾见过一面,托爹娘传的话即便是传过去了,钟子盈想必也不会轻易听从。
硬要说道别,恐怕唯有她送去书信方可。
楼馆和刺史府离得并不远,不过一会儿便到了府门口。
鄢容先下了马车,虞清光跟在后头。
她想给钟子盈送信,恐怕还得是让鄢容应允,若是偷偷去送,容易被发现不说,保不齐他又要气成什么样子,若是再做出一些事来,真的就为时晚矣了。
她实在是做不出,眼睁睁的看着钟子盈毁了前途,她现今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送一封书信或事是见上一面,应当是她唯一能争取到的。
倘若钟子盈为此乱了心,春闱落榜,绝了仕途,她定然难以原谅自己。
她抬头去看,发现鄢容步子迈的大,自己竟不知不觉的落了他好几步远。
虞清光先前光顾着想送信了,便不曾分心给鄢容,这会儿见鄢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方才觉得他似乎心情不太好。
若是赶着他这会儿提,恐怕是火上浇油。
她知道鄢容心情不佳是因为她,她了解鄢容的脾性,晓得要如何哄,但她实在是不太想费尽心思哄,但又碍于钟子盈的信,不得不提着裙侧,小跑追上鄢容问道:“大人是生气了么?”
鄢容起先在马车里,便等着虞清光去问她,谁知她半个眼神都没给他,低着头只想着自己的事。
他可以因为虞清光骗他而生气,但唯独在这件事上,他气不得。
他拆散了虞清光的婚约,本就失理在先,便是他见到钟子盈都要愣一下,更何况是险些要与他成婚的虞清光。
倘若真是因为虞清光看了他一眼,他就要为此生气,或是再做出一些不好的举动,那他当真和混蛋没什么区别了。
他不敢生气,只是有点难过。
因此,他只能闭上眼,不再去看虞清光,也让自己不再去想,下了马车后,也只想着快些回屋里。
却不想虞清光在后头喊住了他。
他心中囤积的酸涩在虞清光开口的瞬间,便散去了不少。
所以,她也不是一点也不在乎他的?
鄢容抿了抿唇,没有应答,却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虞清光一直都知道,鄢容性子缄默,有些时候并不爱袒露心扉,须得次次逼问,这人才会稍稍松口。
她不得已只能追上鄢容,抓住了他的袖子状似讨好的晃了一下,“怎么不说话?你生气了吗?”
话说的很自然,没有拘谨,也没有客气,一如四年前那般。
那四年的相处,鄢容几乎每一秒都刻在他的脑海中,他又岂会感觉不出。
他心里终于好受了不少,便停下来,回头看了虞清光一眼,却是冷淡反问道:“难道不明显吗?”
虞清光被他问的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而后她才缓过神来——难道我生气还不够明显吗?还需要问?
“那你在气什么?”虞清光迎上鄢容的眸子。
鄢容仍旧是那副模样,只是看着虞清光并不开口。
虞清光知道他执拗,不愿意说。她并未有什么顾虑,也不怕问出来惹了鄢容生气,便直接开口道:“是方才在宴会上生气么?还是说刚刚上马车时遇到的...那个人?”
“那个人”的形容,让鄢容心中最后的一丝阴郁一扫而光。
没有称呼名字,更没有称呼别的,只是十分生疏的喊“那个人”。
看来关系也不过如此。
鄢容心情好了,自然也就愿意说了,他转过身去,朝着前方走。
他走得很慢,很显然是在等虞清光:“方才在宴上,你为何要听他的话,你是我的人,不是他的。”
虞清光知道鄢容说的是那大汉要她抚琴,而她二话不说便要动身,甚至并未请示鄢容一下。
她那时并未多想,只是想起四年前,她时常为鄢容抚琴,鄢容也十分喜欢听她抚琴,便以为鄢容不会拒绝,直接起了身。
她委实没有想到,鄢容竟是为了这事生气。
虞清光虽有些不能理解,但还是解释道:“先前我便时常为大人抚琴,如今又再奏一曲,又有何区别?”
鄢容被她说的语塞,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虞清光那时为她抚琴是有条件的,比如练三个时辰的武,才会为他抚琴,或是背三个时辰的书,便为他唱上一曲。
半晌,才听他回应:“我从未逼过你,都是你喜欢,但他不是。”
虞清光听懂了鄢容的意思。
她之前爱弹琴,也是自愿为鄢容抚琴。
但这一回却不同,她是被迫为鄢容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