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拿到开放互市的文书，便到了旧历二十七，大事已了，沈渡便开始往返城外，给大营的兄弟们送年货。
将士们爱惨了他，就连今日三十，他们也盼着沈都将来营里见一面。
沈渡应约，中午和他们一起吃饺子。
府里装饰一新，披红挂绿，老纨绔沈琪带着全家几十口，登了大哥的门，两府合在一起过年。
曲氏总管年夜饭，忙得脚打后脑勺，连儿子不在府里都不知道。
阿娘和婶婶们手头都有事儿忙，秧秧和沈茗溪一起打发了半日，在各院溜达，始终没看见沈渡的身影。
中午饭结束，沈茗溪回屋歇息，秧秧不愿歇着，便自己去了晓山院。
李照回老家过年了，她没什么顾忌，进去后直奔主屋，那里现在是沈渡的住处。
屋里整洁干净，物件各归其位，没有乱放的，枕边有个上锁的檀木匣子。
秧秧站定想了一会儿，在一个泥人座墩下找到钥匙，她露出坏笑，打开木匣，揭开盖子一看——
里面搁着一个旧荷包，一件护腰，还有她给他的云龙纹紫玉。
她不动声色地把木匣放好，钥匙归位，等在屋里。
等到犯困了，她也不客气，抱着他的枕头往床上一躺，很快睡着了。
沈渡一身酒气从大营赶回来时，她正在屋里睡得天昏地暗。
沈渡摸到门就听见她睡觉的呼吸声，他倒回来问兰苍：“怎么回事？”
兰苍无奈地说：“三姑娘闯进来，小的们谁敢拦？想是她过去就住在这院里，如今也不愿去别的地方。”
沈渡挥手让他离远点，先去书房换了衣裳。
回来侧耳在门上听她的动静，依旧还在酣睡，沈渡迟疑着推门走进。
寝屋充斥着她的气息，带着睡眠闷意的甜幽敏锐地从每个毛孔侵袭着他。
酒气化作燥热，他扯了扯领口，背对着唤她：“秧秧，该起了。”
没动，只是呼吸错了一拍。
“秧秧，吃年夜饭了。”沈渡转身加大音量。
平稳的呼吸终于换成了苏醒的节奏，秧秧跟听见咒语似的睁开眼，迷蒙地瞪着他。
“时候快到了，去云景院吧。”屋里光线昏暗，沈渡神色模糊。
秧秧用鼻子嗯了一声，翻身对着墙，半天不起。
沈渡说：“怎么还穿着衣裳睡，出去风一吹要着凉了，我去二妹妹那里拿件厚的过来给你披着。”
听到他要走，秧秧回头：“不许去。”说完扭身坐了起来。
沈渡站住，无奈地哄道：“不穿不行，我去去就来。”
秧秧眼角瞥着床上那个木匣子，一手够过来举着问他：“这里面是什么？”
沈渡纹丝不动：“军报。”
“别耽搁了，快起来喝杯热茶，我给你拿衣裳。”说完他快步走出，真去拿衣裳了。
留下秧秧独自摸着檀木匣子发笑。
沈茗溪捧着厚厚的大毛披风，跟沈渡一起来到晓山院，见秧秧恹恹地歪在塌上，茶喝了一半。
“让你跟我回去，你偏来扰大哥哥，还得我亲自送衣裳。”沈茗溪笑道，把披风放到她身边的塌上。
秧秧懒得动，只说：“这本来就是我的屋子，被大哥哥占了，我占回来而已。”
沈茗溪骂她：“强词夺理！怪不得大姐姐总说你爱码着大哥哥不放手。”
沈渡和秧秧同时一楞神。
秧秧作势去打她，“谁强词夺理了？这里是不是晓山院？我是不是一直住在晓山院？”
沈茗溪避开她，给自己倒了盏热茶，哼道：“都是大哥哥惯的你。”
喝完茶，秧秧搭上披风，三人出发去了云景院。
院门处鱼贯往来送菜跑腿的下人，沈茗溪眼睛一亮，先跑进去看各色漂亮点心，秧秧和沈渡在后面并行。
“中午去哪了？”她猜到他必定是在军营，却故意问出来。
沈诺说：“大营。”说完一脸无奈地望她。
秧秧嗯了声，又问：“你也嫌我码着你不放了？”
沈渡咳嗽了下，直视前方：“休要胡闹。”
秧秧说：“我非码着不可。”说完不看他，自己飞奔进热闹的厅内。
“祖母。”她扑到秦氏身边坐下，靠着亲祖母，黑澈的眼睛注视着走进来的沈渡。
沈渡被她的话怔了一下，浑身发麻，走进厅里去了沈诺那桌，沈诺正在跟兄弟们吹牛，夸大他的买卖，和以前读不进书只会哭的小子判若两人。
沈诺说云州城的行商如何买他四公子的账，整个人神采飞扬，沈渡也不禁微笑。
沈崖眼红且不服，大家都是科举不第的，凭什么他又落在了沈诺后面？连四弟这样超上来，他的面子往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