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春去秋至,光阴往来,十年有整。
京师城外的骁骑军大营,鼓声叠频,将士喝彩。
演武场内竖起数十个箭靶,一匹通体雪白的俊马正撒开轻蹄,于百步外绕着箭靶奔驰,马背上是一名用汗巾蒙着眼、身披胸甲的戎装男子。
在雷鸣般的叫好声中,他不停地挽弓瞄准,羽箭快如闪电,在众人看不见的时间罅隙里,箭身已穿透所有箭靶。
“好!好!好!”
“沈校尉!沈校尉!沈校尉!”
士兵们激动叫好的声势如同惊湍激流,震慑在整座大营上空。
沈渡适时收勒马缰,白马收到指令后,立刻前蹄腾起,原地空转。
身后是金灿的秋阳,他摘下遮目汗巾,一双黑如渊海的凤目在光炫下灼灼湛耀。
晒成麦色的脸膛迎接着肆酷的光线,刀刻般的五官,在光影中显得沉毅而冷厉。
白马兔起鹄落,他减速跑回将士中间,跃身下马,对站在人群前的薛都尉拱手。
矮壮结实的薛都尉豪朗一笑,咧开嘴道:“校尉沈渡,全优,评为甲等上。”
众人心服口服。
“多谢都尉。”沈渡牵马去到一旁,下一位待显身手的将士压力陡然增大。
薛都尉把考评交给副手,收起平日大马金刀的做派,露出他最夸张的笑容,走向他的手下。
“大公子。”身边无人,薛都尉便换了称呼,“这次考评过后,您的品级会连升三级,您听我说,此事并非沈相授意,而是您凭实力本该有的,两年前您得圣上亲赐武状元,本就不必从校尉做起,这次全是按规矩来。”
沈渡知他没有说假,两年的校尉做下来,他也熟知军中的体系规矩。
遂简单谢过:“有劳。”
然后就不再多言。
平常在营里他也属于闷性子,话很少,薛都尉知道贵人大多如此,这位相府公子本身材勇绝伦,又甘愿从低做起,已经强过大多数人了。
想要拉近关系,既然他话少,薛都尉就自己找话说。
“大公子听说了吗,咱们骁骑军和骁胜军要合并成一支。”
近年来西北边境屡受滋扰,大永和雁北十四部早晚有场大战要打,圣上改革军制,想把军权集中收拢,好整合大军迎敌。
“上头还想把骁雄军也加进来,骁雄军的刘指挥使和邓枢密闹了几次,大概是不想跟咱们并在一处,这话说回来,谁不想独领一军?但咱们韩指挥使的头就没姓刘的铁。。。。。。”
薛都尉说得口干,沈渡一言不发,掏出糖块,转过身去喂马。
白马吃光他手里的,又低头去顶他护腰上的旧荷包,示意还要。
沈渡伸手挡住马鼻子,微微一笑,对白马说:“这里边没有。”
白马摇脑袋撒娇,沈渡握着那个旧荷包,牵马离开了演武场。
薛都尉说完回头一看,马尾巴冲他扬了几下。
喂完马,沈渡回到住处,先将荷包取下,把它放进了带锁的匣子里。
荷包上绣着两只长得难分彼此的仙鹤和雄鹰,这是六年前秧秧贺他眼睛复明,亲手做的。
那时她刚学会拿针线,为做这个荷包,还剪废了半匹织金锦。
托人送到远山院时,他爱不释手,打开一看,里面别着根绣花针。
第二天她的丫头云萱来找兰苍,惴惴不安地让他把荷包偷来翻看,兰苍为了讨好姑娘,差点真从他身上顺了去。
沈渡勾唇一笑。
多年不见,那个曾经跟屁虫一样的三妹妹也长大了。
她还是当年的模样吗?
沈渡默默数着日子,还剩半个月。
*
沈珊儿穿着绿裙婚服,在屋内转圈。
她现在长成了标准的瓜子脸,下巴尖而玲珑,身条匀长,让嫁衣一衬,秧秧直呼倾国倾城!迷死人了!
沈珊儿嗔看过来,“你少诓我!阿娘说我有些撑不起礼裙。”
烟霞色窄袖长裙包裹着少女柔软的身躯,秧秧正没形地歪在胡塌上,圆眸一眨巴,手指随意点了个方向,“你再转两圈!”
沈珊儿听从她的指挥旋转,见她满意地点头,疑惑道:“怎么了?”
秧秧说:“放心吧,转起来还是波涛汹涌的。”
沈珊儿捂住胸口,“我得穿件紧的在里面。”
“别啊!”秧秧伸手去够燕几上的点心盘子,“那还有什么看头。”,说完目光又流连了一下,咬下一口糯米糖糕。
“骨瘦肉丰,万公子是个识货的。”
沈珊儿扑过来拧她的嘴,“让你胡说八道。”
秧秧躲来躲去,漏了半嘴的糕渣在胡塌上,她一边往下拍渣子一边说:“哪里胡说了?那日在赵家酒楼,万公子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