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热的夏季到来了,就像是要将原本就已经群情激昂的平阳城,再增加三分的火爆一般。知了趴在树干上,有气无力的喊着热,但是路上的行人宛如丝毫未觉,就算是汗水将脸庞上的灰尘冲刷出一道道的痕迹,依旧朝着平阳城坚定而行。
天子刘协巡狩平阳的消息,跟着求贤令逐渐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不由得让许多人辗转难眠,虽然那些世家大族还暂时没有什么动静,但是一些寒门旁支,却像被磁石吸引了一般,逐渐的朝着平阳而来。
就像是后世的大公司和小企业的区别,大公司要上马一个项目,恐怕要经过董事会密集且强烈的磋商,最终才能表决执行,而小企业只需要老板拍个脑袋,说不定当天决定当天就开始更换机器改工程了。
大船难掉头,便是如此。
夏季,也是行商繁忙的季节,这样的繁忙将一直持续到深秋。到了冬天,就算是有惊人的利润也挡不住寒冬的凌冽,往来的商人基本上就断绝了,而春季一般雨水也较多,在汉代这种道路基本还是泥土路的时代,在雨季走泥塘一般的道路,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地狱一般的折磨。
所以绝大多数的商人,也都是集中在夏秋两个季节之内,这几个月当中往来贩运,或许盈利或许折本,也就看这几个月的经营状况了。
平阳东西两市,胡人和汉人的商人,车队,帮工,脚役,几乎将市场内的每一个缝隙都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流水一般的进来,又迅速的转运出去,不知道一日之内,多少钱财在这里翻腾滚动,如同被烧沸腾的水一般。
在这样的时代,似乎追寻着旧的规则,但是同样也在适应着新的规则……
“前面的车队!停下!”
在西市的主道上,一队身着铁甲的巡骑拦住了一行商人的车队。为首的骑兵,一名中年汉子,用少了三根手指头的手指着后方道路当中的一坨坨马粪印迹说道:“那些,是你们车队的牲口拉的吗?”
“啊?啊……”这个不大的商人车队的领队回头一看,不由得恼怒的叫喊起来,“是谁家的牲口?都看看,是谁家的?!”
“是老马家的……”
很快就有人回应道。
这个商队其实是几个商人凑起来的,个体的行商未免太过于脆弱,形成了商队之后还可以平坦护卫的费用,相对来说也比较安全。
“是你们的就行……别嗦了,我们还要继续巡街,交罚金吧……”领队从马背上解下了一个布袋,然后从布袋当中摸出了一小块木牌,看了看木牌上面的字样,然后又扔回布袋当中,重新又拿了另外一块出来,“嗯,当街遗矢者,罚两百钱……这个是两百钱的……”
“这……这,哎,唉……”商队领队摇着头,却无奈的掏出钱袋子,从中取出了两百钱的交子,递给了巡街骑兵。
得益于原有五铢钱体系的严重损坏,加上商贸的快速发展,使得眼下在平阳,甚至在并北的一大片的区域,不得不开始使用斐潜发行的交子,这样的习惯也逐渐的在向周边蔓延,只要斐潜不倒,这些交子也就自然有信誉。
这个钱自然商队的领队不可能自个掏,转回头就找到了罪魁祸首,让他出钱。“拉个屎都要罚钱!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就算是京都也没有这样!”
“呵呵……”在这些外来商人面前,在平阳定居的坐商就难免表现得有些傲然,“……一看你就是新来的……城门处的牌子写那么大,都眼瞎了不看,能怪得谁?再说街道这么干净,你拉一堆,他拉一坨,那还要不要走了?”
“……我还以为是说人的,谁知道写得连牲畜也在内啊?”那个姓马的小商人多少有些肉痛,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嘟囔着,“……那牲畜要拉,谁还管得了啊?”
“要是人拉得话,就是五百钱了!嘿嘿,平阳这里得规矩大,学着点呗……”看热闹的开店坐商笑呵呵的说了一句,便转回去了。
在这些外来之人面前,早期来平阳发展并且定居下来的人总带着一丝自豪。平阳城的一切,似乎都和大汉其他的城池不一样,甚至比都城都有些不同。
平阳的新规则。
就连大汉京都都没有的规则。
不提那些卫生条例,就连巡街的兵卒都是不同,虽说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老卒,但是都通晓文字,清楚条例,极少出现胡乱判罚和处理失当的,久而久之,这样的场面也就成为了平阳特有的景色,时不时的会上映。
当然,很多人还不明白这些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过这些只是小小的插曲,在平阳这一段时间内,更多的人关心的是天子,是朝堂的变化,虽然这些人并不能接触到什么样的高层人物,但是不妨碍他们喷着唾沫跟周边的人显摆他们所谓的小道消息,仿佛谁知道的略少一些,便是丢了颜面一般。
在其中议论最多的,便是征西将军斐潜。酒肆茶楼,纷纷扰扰,十桌倒有七八桌,都在谈着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