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
常言道,大海都是水,草原都是草,这句话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没有亲身到过草原的人,真的是无法想象草原的广阔,虽然天边之处依稀还可以见到阴山的山脉,但是当身处在仿佛是一整片的碧绿草毯之上的时候,那种喜悦的心情确实是无以言表。尤其是现在正是草长鹰飞的季节,那些细细嫩嫩的小草撩过脚掌的时候,却更加让人有一种充满了希望的喜悦。
但是对于阴山的这些鲜卑部落而言,却一点都没有春天来临的喜悦的感觉,只有说不尽的恐惧和从骨子内发出的令人忍不住会颤抖起来的寒冷。
几名鲜卑男子尽可能的贴着马脖子,以此来减少风的阻力,时不时神色张皇的向后回望,马匹身上汗水淋漓,四蹄腾飞,斑斑点点的泥土和细碎的草沫在马蹄后扬的老高,呼啦啦冲过了草甸……
远处是十几顶的帐篷,一栏的牛羊,还有一些半大的小子正在这个小小的部落聚居地之外聚集在一起玩耍,说是玩耍,实际上也没有了往常的喧嚣劲头,对于他们而言,还没有意识到现在面临的危机,不过看大人们的脸色都不好,因此平常喜欢玩的打仗和摔跤的游戏,也都没有什么劲头,只是不想离得帐篷太近,闹出声响来惹得大人们心烦,所以就凑到了一起,拿着木棍草根百无聊赖的掏着洞。
“回来了!阿巴他们回来了!”
一个眼尖的小子看见草甸上驰骋过来的马匹,然后认出了是自己的父亲,便欢呼的跳了起来,拔腿就跟着马匹的方向往帐篷的区域跑。
“回来了!哦哦,回来了!”一群小子也欢呼着,奔跑着,跳跃着。对他们而言,自己的父亲就是天底下最勇猛的人,没有任何问题可以难得倒,也没有任何风雪可以挡住他们的脚步,仿佛只要父亲在,帐篷的支柱就永远不会垮塌。
“阿巴!”
冲在最前面的小子刚刚笑着跳着要迎上父亲,却被父亲一把拨到了一边,顿时站不稳,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上,抬起头才发现他的父亲脸色铁青,眉眼之间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一种神情,吓得他不由得在地上蹬了蹬腿,想要站立起来,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腿软……
“……阿乌尔赤,怎么样?”
“阿伯个……”
为首的壮年鲜卑男子阿乌尔赤抓住了老者的衣袍,神色张皇的说道,“……大当户、左大将都……都败了!败了!现在汉人正在向北进军!沿途的……”
阿乌尔赤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打了个寒战:“……都被攻破了……还有……巴特尔都死了……”
“什么?!”老者急急的抓住阿乌尔赤的手臂,然后快速的喘了几口气,然后说道,“……别急,慢慢说,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阿乌尔赤定了定神,喘息了一会儿,才抹了抹满头的汗,说道:“我们的右大当户和左大将都被南边的一个什么汉人给打败了,就连巴特尔也战死了!汉人举着三种颜色的旗子,还有一种全身坚硬无比的怪兽和巨人,就连最锋利的刀和箭都伤不了!巴特尔就是战死在那些巨人面前的……汉人的怪兽比我们的马都要高,都要大,还会喷着白雾,据说都是喂养血肉长大的,凶猛无比,我们的马看见了汉人的怪兽腿脚都软了,根本就没有办法打……汉人一路向北,据说都快到河阴了,所有路途之上的部落,都……都……都……”
阿乌尔赤说着,却不由得打了一个摆子,虽然没有说沿途的部落具体怎样,但是神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还有这个……”阿乌尔赤沉着脸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羊皮,上面画了一些花纹,说道,“这是左大将的族人发给我们的……”
老者急急的接了过来,用苍老枯黄的手指头点着羊皮花纹上面的骑着马的小人,脸色越发难看,岁月的皱纹之间的那种墨色越来越重,就像是将帐篷内的阴影全部覆盖到了面容之上一样。
“还要三十人啊……”老者闭上了眼睛,喃喃的说道,“……眼下开春了,牛羊要找个好草场,贴一贴冬天下去的膘,马也准备要开始配种了……再三十个人,连我这个老骨头都算进去都还不够,难道还要让半大的孩子也上阵么……”
“阿乌尔赤,这个调兵令是左大将的那个人发给你的?”老者睁开了双眼,死死的盯着阿乌尔赤问道。
阿乌尔赤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认识,整个左大将部落都乱哄哄的……就来个人,一个部落给了一个调兵令……怎么办?”
“这个……这个调兵令,除了你看过,还有谁看见过?”老者紧紧的捏着左大将的调兵令,仿佛可以将这一张小小的羊皮捏出水来一样,得到了阿乌尔赤否定的回答之后,沉吟了半响才左右看了看,然后说道:“……阿乌尔赤,你跟我来……”说完便转身便进了身后的帐篷里。
阿乌尔赤不明所以,跟着老者进了帐篷,却看见老者站在帐篷当中的小篝火前,一动不动,忽闪忽闪的火焰映照着老者苍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