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夜风吹来,扯动着大厅之内的火烛一片乱晃,厅内布幔相互之间的在地板上投下的阴影就像是忽然被灌输了某些不可知的能量一样,群魔乱舞起来……
“下官惶恐!王公息怒!”斐潜连忙起身,伏于堂中请罪。
老年人睡觉的时间短,但是并不是意味着老年人就不需要睡觉。相比较年轻人而言,缺乏质量良好的睡眠,更容易导致偏头疼,高血压,心率不齐等等的相关问题的产生。
若是在平时,王允此时应该才不多该醒来了,但是因为这样的一个突发事件,却到现在还未能睡觉。这让王允觉得脑袋似乎都有些随着呼吸,产生了一种胀痛……
王允沉声道:“斐中郎,汝可知罪?”
“这个……”斐潜支吾了一会儿,伏地低声说道,“……下官知罪……下官不应临战退缩……然兹事重大,下官……下官恐力有不殆……”
王允闻言,捻了捻胡须。对于斐潜的坦然承认,让王允的态度多少有了一些改观,脸上嘴角边深深的法令纹也略微松驰了一点。
对于像斐潜表现出来的这样,有好处就上,没好处就让,这种事情,这种官员,王允在从政这么长的时间内,没少遇到过。若是平时,王允早就叫人将斐潜轰将出去,等待处理了,但是现在……
大祭在即,自己现在将面前的这个祥瑞敬献者按照品德不佳处理了,不就意味着告诉了天下人,这个祥瑞是无德者所带来的?
若是无德者所带来的……
还能称之为祥瑞么?那么自己又怎么能凭借这个祥瑞打造出当下急需的势头出来?
王允就觉得脑袋一角的血管似乎在蹦蹦的跳……
所以,只能是……尽可能的不处理……
王允忍着头疼的不适,盯着跪在下首的斐潜,似乎带着一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斥责道:“欲木之长,必固根本,欲川之远,必浚其源!明哲保身,虽为常情,然身为人臣,权掌印绶,当思君恩,当慎器重!有善始者,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克己奉公,勿懈毋怠,方获全功。今汝加身中郎,既有智谋,当勇竭力,文武争驰,岂可因惧邪而黜恶正身耶?”
斐潜头颅紧紧贴于地面,似乎有些哽咽,“……下官……知罪……”
王允叹息一声。
不过却不是为了斐潜所叹。
皇甫嵩当然最佳人选,让其领军北上也不是不可。但是,斐潜所提的部署虽然可行,然而风险也是极高,抄后路袭击步度根的王庭,虽然十有是会逼迫得步度根不得不退兵,不过……
这些深陷敌后的兵将,能安然的退回多少人就是一个值得存疑的巨大问题了,万一被步度根大部队堵住了回归之路,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灾难。
王允自己能想到这一点,他也相信皇甫嵩也会想到这一点,因此,要说服官场老油子皇甫嵩担任这种任务……
还不如说服面前的这个小青苗更容易一些。
鲜卑南下,情况紧急,又不能张扬得谁都知道,影响到整个大祭的效果……
王允绝对不想出现在祭祀的时候,下面的百官还在叽叽喳喳的议论什么胡人鲜卑之类的话题!
更何况,皇甫嵩是作为王允他手中捏着的一张很重要的牌面,若是吕布对于京兆地区的部队控制无力,还需要皇甫嵩出来整顿局面,怎么能轻易的就将其扔到了并州战场上?
还有一点,皇甫嵩和南匈奴没什么交情,面前的这个斐潜倒是似乎和於扶罗有些私交,想必若是借兵的话,也会更加容易沟通。
王允将语气放缓,让斐潜先平身就坐,而后说道:“今国祚初安,正是吾等臣子一展抱负之机也,若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伐根求木茂,塞源欲流长,纵然一时苟免,然必天下所耻!子渊,切莫自误啊!”
“王公之意,下官明白……”斐潜离席而拜道,“下官……愿服王公调遣……”
王允站起身,将斐潜扶了起来,拍了拍斐潜的臂膀,说道:“子渊之才,可堪大用。然未有功勋,不能服众尔。今鲜卑南下,虽有风险,然能勇任,平定胡患,威镇北地,此乃不世之功也,足可上慰君,下安民,岂非吾等生平之愿?”
“王公所言甚是,下官……一时糊涂……”斐潜低着头说道。
要让人卖命,敲打之后,自然也是要给点好处的。
王允笑眯眯的说道:“子渊守土靖边,又献祥瑞,功在社稷,老夫当章表陛下,为子渊请功。”将这个小子头上的那个“假”字拿掉,应该就算是差不多了吧,当然还要看这个小子是不是机灵一点,懂得配合……
斐潜当即拜谢,然后说道:“既如此……王公之意,下官是何时出发为妥?亦或大祭之后?”
王允眼珠微微动了两下,说道:“军情紧急,岂容耽误!子渊当即刻动身才是!”
“……谨遵王公之命。”斐潜似乎是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启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