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快很多地坠入了梦乡。
次日早朝,高烈精神昂扬地站在太傅身后,那状态或许太过异样,连一向镇定沉着的高拨云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皇长子殿下。”
“哥!”
散朝后,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叫住了她。
高烈回头一看,右边是冬官官司江行,左边是皇太女高炽。
“怎么了?”她喜气洋洋地甩出一个通用的回答。
“哥,你不会是因为要成亲了,所以才兴奋成这个样子的吧?”高炽当仁不让地率先霸占了高烈身侧的位置,搂着她的胳膊,半是调侃半是嫌弃地问道。
高烈挠了挠耳根,罕见地露出了一个羞怯的表情:“差、差不多吧。”
高炽立刻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高烈将她从自己身上给撕扯下来,转头去看江行:“江官司又是因为什么事?难道是之前的审核工作出现了纰漏?”
只见穿得如同鸦羽一般的冬官官司皱着眉,嚅动了一下嘴唇,最后看着面前这对打打闹闹的兄妹,摇了摇头:“没什么。殿下的工作完成得很好。”
“那是自然。”高烈不要脸地扬起脑袋,但很快就被高炽拉着离开了。
江行看着渐行渐远的两条身影,半是无奈半是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额角。
这究竟是怎么了?他叫住皇长子,原本是想做什么来着?总记得有件事犹豫了许久,终于决定告知于他,可话真的到了嘴边,却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乐阳医官吴连翘,是经由宰相左知如的手,才被转调进京。
左相清廉洁白、大义当顶,否则当年不会力排众议,为他这一小小的西北太守劈荆开路,助他清算银边、西柳那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
像她这样一人之下、日理万机的大人物,为什么会在意这样一个小小的医官?
江行凭借他那执掌冬官署的敏锐直觉,感知到这其中必定牵扯着什么事故。更糟糕的是,他有另一种直觉,那便是此间涉及的绝非什么好事。
若将此事告知皇长子,以他的脾性,或许会一时兴起地深究下去,然后挖掘出什么不得了的朝廷隐秘出来,到那时,左相将如何自处,而他江行又该如何自处?
他做事向来讲究问心无愧,不仅要无愧天地、无愧良心,更要无愧律法、无愧秩序。若是让他发现什么肮脏龌龊的勾当,即便对方曾经于他有恩,他也自问能够公正不阿地以律法审判之。
可如果那个需要审判的人是左相呢?
他发现自己之所以能够信誓旦旦地做出大义灭亲的承诺,是因为他确信自己的鳏父绝对不会做出违背律法的行为,是因为他确信自己深深信赖着的那位大人是不容置疑的清官。
一旦这个前提发生动摇,他便无法决断。
如此,就应该排除会让这个前提动摇的因素。
*
“这次的第一怎么是一个男孩?恐怕难以服众吧。”
“这孩子倒是有才能,可惜生错了性别,不然恐怕前途不可估量。”
“若不是看在先生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收下你,只想提前告诫你一句,日后嫁不了人可别后悔——既然入了我的门,便要做好无论再难的路,也必须走下去的觉悟。”
“嗐,一个男人能干什么。宦海浮沉,迟早被吃干抹净,不如急流勇退,回家相妻教子。”
“就因为他是个男人,所以才没办法做好,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
“把江行的名字去掉,这种事,他就别来掺和了。”
“江太守,我看了你递的折子。此事,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在无数质疑和劝阻的声音中,有人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毕竟,一切,就是从那一刻起发生了转折。
*
下朝之后,皇帝照例回御书房处理未在朝堂解决的事物,而皇长子像一条尾巴似的紧随其后,生怕被别人抢了先。
御书房之内确实有先客,但也不算客。是新上任的内卫齐思乐。
高烈知晓齐思乐为人,因此对他毫不避讳,虽有要事相商,也没有使眼色让他出去,只是大大咧咧地坐到了高拨云的桌案前。
“母上,儿臣有件大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早日告知为好。”她神神秘秘地凑到承永的眼皮底下,一边悄悄地扫视着摊在桌案上的折子。
高拨云头也不抬:“有什么事能比你要下嫁乐阳郡主还大?”
高烈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道:“宰相左知如有私通外敌之嫌,兹事体大,望母上早日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