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张胆地打死杀死,就偷偷以药毒死,到时还可对外称是病殁。安安静静地死掉,于侯府,于这个孩子,都是一种体面,无人悲伤,皆大欢喜。
可又不是这个孩子犯下的错,凭什么要用他的性命来承担?
没想到听见她的质问,妇人膝盖一软,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似的跪倒在地,牛头不对马嘴地嚷道:“郡主千真万确是个女孩,郡主千真万确是个女孩!”
她无奈,用手强行抬起妇人的脑袋,这才发现她生着一双对眼,眼神浑浊不清,不似神志清醒,又并非全然地不清醒,是半个痴傻之人。
就是这么个痴傻的妇人,还晓得替自己的小主子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倒是不知道,她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在侯府外面拦下延王的车马。
“哎……”高拨云松开了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郡主是个女孩。我会让医生努力医好‘她’的。”
妇人死死地伏在地上:“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司明在一旁开始施针放血,将毒血逼停逼出之后,还需要以药调理,但身边既无药草,也无煎药的锅灶。
“殿下,如何是好?”
现在已是瞒着乐阳侯替这孩子医治,若是开灶煎药,定会惊动府上的人,到时不知乐阳侯还会拿出什么手段来迫害这孩子。
高拨云扶了扶额头,看着匍匐在地的妇人,说:“我去街上药房将药买来,至于如何煎,如何喂,都只能看你的了,你可做得到?”
妇人抖了抖身子,只是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临出门前,延王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被子底下那个小小的躯体微微起伏,残喘着想要给自己挣一口气下来,心中忽的生了几分怜惜,问:“这孩子叫什么?”
妇人答:“梦龙。回大人,这孩子叫梦龙。”
高拨云还要继续西行,没有在乐阳耽搁太久,但没有想到乐阳侯府里那个无人在意的、奄奄一息的孩子却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西北一事,盘根错节,不仅涉及官商勾结、欺压百姓的情节,更重要的事商人官员与夷人往来密切,有私通外敌之嫌。但仅这几日走访,只能看着不合理的事情在眼皮子底下发生,却找不出证据和凭依,就是我想一刀砍了那狗官的案桌,最后也只能落个不讲道理。真是可恶至极!”
“那么云儿,你认为要如何才能改变西北现状?”
“皇宫对西北地方的权力虚弱,况且盘踞在西北的几位侯王手里握着戍边的兵权,即便中央想凭武力征服,山高水远、气候不调,不占天时地利人和。倘若同他们来硬的,又恐鱼死网破,反而让夷族钻了空子。要处理西北,只能釜底抽薪、抽丝剥茧,一点一点慢慢来。”
“银边、西柳的太守人选也是个麻烦事。那边向来是被贬谪的官员去的地方,若派出名的能臣贤官,不仅会让人心里留下芥蒂,而且对面几位侯王也会心生戒备,但若派手段软弱的官员,怕是不仅不能处理好问题,还会与那些家伙同流合污。”
“那就让年轻有胆魄的新人去吧。”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对了,母上,有件事我想向您讨个恩典。”
“什么,你说便是。”
“此番西北之行,我途经乐阳侯府,与那小郡主甚是投缘,想将她接至京城生活一段时日。烈儿马上就要去小满阁了,我也想让那孩子能有个伴。”
“这有何难,我不日便向乐阳传诏书一封。”
*
高拨云从往事中抽回了思绪。此时临近黄昏,她正在御书房中处理今日未竟的公务。
乐阳郡主交代之事宜——
看着游旭不厌其烦地递上来的折子,她不由得想道:这两个孩子的姻缘,算不算是她促成了一半。
“母亲,不对,该喊母上了,您都不好奇吗?”高烈单手托着下巴,坐在高拨云的面前,“乐阳郡主究竟是怎样的人,我与她又是如何相识,若真的成婚,我是女人的秘密又该如何是好?”
高拨云又好气又好笑:“你既然知道有这么多问题,又何必在今天这种日子、在那种场合下,用这种事来为难我?”
“母上感到为难了吗?”高烈无辜地眨眨眼睛,“若您觉得不合适,可以拒绝的呀。”
“我说说而已,并未真的觉得为难。”高拨云放下了手中的事,也在桌面上撑起脑袋,慈爱地看着与自己面对而坐的女儿,“说这些,只是想要提醒你,与乐阳郡主在一起,不会是件容易的事。”
“母亲……”
“不过你放心,若是遇上困难,身后还有我在。大厉皇帝,能做到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高烈笑了起来:“谢主隆恩。”
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高烈还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但是一看到迎面而来那条墨绿色的身影时,她又觉得自己头上被浇了一盆冷水,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