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前线戴道子的报告:“大帅,关宁军五更天就在山峁修造营地,这会正挖壕沟呢。”
“这支军队怎么回事。”刘承宗喝了口粥,对左右问道:“他们不是有马么,既不跑、也不攻,跑到平凉来挖壕沟修营地?”
几个哨长谁也不知其中原因,倒是戴道子面露古怪道:“他们的马好像不太行,昨日马兵出营两次,我在队伍里看见几匹骡子。”
刘承宗道:“你往东看了么?”
“昨日派人去了东边,东边没人。”
刘承宗心里有底了,他道:“我估计这跟杨彦昌和王自用那俩家伙有关,他俩应该和曹文诏在一起,这会却没发现。”
尽管没给自己报信,但他来回乱窜,杨鹤好长时间都不知道他在哪,更别说别人了,杨彦昌就是想给他传信也不太容易。
不论如何,现在看来,刘承宗觉得那俩家伙很可能是把曹文诏卖了。
其实刘承宗对这俩人的脱身之策很感兴趣,好奇他俩是怎么做到掐头去尾,把中间的曹文诏甩掉。
待吃饱饭,天色将明,杨耀部马队率先跨过小路河。
刘承宗率领曹耀与高显混编的中军紧跟其后,承运与钟虎为后阵拔营,继续向前推进。
待上午行进至涧沟河,承运与钟虎驻营构筑防线。
此时渡河的刘承宗已经能看见曹文诏在山峁和旱作梯田上的营地了。
他在河岸边端着望远镜看山峁。
山峁上的曹文诏也在端着望远镜看他。
一看见赤底金字的刘字大旗,他就知道坏了。
这些胆大精悍的塘骑,真是刘承宗的人……这样一来,误以为是官军的错误,让他错过最好的撤退机会。
曹文诏边看,边头也不回地问:“你探明了,南边确实有条山路能通崇信县?”
“是,探明了,只是山路不好走。”
曹变蛟刚说完,就听叔叔突然暗骂一句,把单筒黄铜望远镜递过来,指着河岸军阵道:“你看那犊子炮,是不是跟子午岭闯贼的一样?”
曹变蛟一看,那可不是嘛,一样的小铜红夷炮。
单看见一次这样的炮,曹文诏觉得可能是贼寇击败了哪里的官军,所得缴获。
可先了高迎祥那,再见到刘承宗这更多的狮子炮,就由不得曹文诏不怀疑,陕西流贼已经有自铸红夷炮的能力了?
毕竟据他所知,这种规格的炮,除了刘承宗和高迎祥,还没在哪见过。
就这一会儿,前哨杨耀部马队兵分五哨,自河谷掠过,于山峁梯田正北列阵,派出数骑俱为胆大之辈,奔行峁下喊道:“无耻叛贼,还不投降!”
把峁上用长矛当拒马的关宁军喊傻了,面面相觑,连放箭打铳都忘了。
曹文诏都被气笑了,抬手朝军阵指了两下,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回头看看自己身后。
被朝廷来回征调四千里,从山峁到层层叠叠的梯田,站满了饱经风霜、衣甲破损的牵马辽兵。
人们都抱着头盔,有些人发巾都没了,披头散发;还有些人铠甲在战斗中损坏,用缴获的锁子、扎甲部件作为补充。
即使棉甲仍旧完整,上面也净是些暗红血迹,让棉布干巴巴得发皱。
再看看敌人。
服装整齐、战马雄健,兵器铠甲一个比一个亮。
这帮王八蛋比他妈正规军还正规军。
曹变蛟道:“将军,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我去问问?”
“别去了,还看不明白么?”
曹文诏叫住侄子:“刘贼通过这么多地方安然无恙,地方官多半受贿与其蛇鼠一窝,三边总督还对其招抚,如今我们没调令停驻平凉,算让他逮住了。”
他转过头神色不善地问道:“若换你是他,会放过这机会?”
曹变蛟的思绪随之飘远,点点头道:“我看杨彦昌和王自用,没准也和他有关系,他们都是延安人。”
“不要乱说。”
曹文诏的语气很平静,道:“杨、王二位将军只是对我们杀从贼不满,一路虽然失和,却不曾埋怨苦劳。”
其实曹文诏心里也有这种怀疑。
刘承宗和高迎祥用的是一样的炮,高迎祥放过了杨彦昌和王自用,独独把自己堵在子午岭西边。
而非在他们西行时,袭击王自用抢夺辎重。
这不符用兵常识,更不符合饥贼的抢掠目的,除非他们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留在西边。
但这种事没有证据,就埋在心里不能说。
想到这,曹文诏在心底骂了一句,他妈的,在辽东就整天提心吊胆,怕身边有奸细,却没想到回了关内,还是怕身边奸细。
随后,他把一切都抛在脑后,戴上头盔对侄子道:“备战吧!”
身后曹变蛟、曹鼎蛟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