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
顾知沐自然不好扫了校长的面子，况且合唱团的组建才刚刚开始，最是需要学校帮助支持的时候。
所以即便知道他还一并邀请了徐杳，她还是拎着一瓶维生素C如约敲开了陈校长家的大门。
结果开门的人是徐杳。
他看见是她，一瞬间地手足无措，哽了半天：“我饿。”
“……”他这几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呢？
“哟，小徐饿啦，哎呀你们年轻人就是胃口好，别着急啊，今天我给你们炖鱼吃。”陈校长手在围裙上擦两下，看见了顾知沐：“顾老师来啦，先坐会儿，你们年轻人聊聊天。我这现杀的活鱼，可新鲜了。”
顾知沐瞥一眼徐杳，在陈校长“来都来了还拿什么东西”的客套中把维生素C硬是塞进了他家的抽屉，然后准备在那张一点也不宽敞的小沙发上找个离徐杳最远的一头坐下。
这才发现李云栖也在。
八成也是被陈校长请来吃“现杀活鱼”的第一书记坐在沙发中间，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被他俩一左一右夹在中间。
“李姐也在。”顾知沐若无其事地打了声招呼。
“知沐，陈校长跟我说了，我今天可是沾了你俩的光了。我听说你和徐医生还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呢，不愧是你们A大的校友，刚见面就配合的这么默契。”
她俩虽然还谈不上很熟，但李云栖对她多有照顾，两个人到现在已经是可以开开玩笑的关系。
“没有，是陈校长夸张了。”顾知沐的反应却稍显冷淡。
李云栖看看她，又看看缩在沙发另一头沉默不语撕着自己手上倒刺的徐杳，后知后觉地读出空气好像有一点微妙。
这样的氛围，好像前不久之前刚刚也经历过一次……
她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个画面，热情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
这两个人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一点……嗯……小小的事故来着？
徐杳不会还在因为上次顾知沐坐了他的那里而尴尬吧！
李云栖用手机挡住脸，强硬地转移了话题：“知沐啊，你不是琴摔坏了嘛，这马上合唱团得用得上吧，这周末我开车带去城里买把新的？”
陈校长，快上条鱼，救救我。
*
这顿饭的气氛倒比预料之中好一些。
下江村虽然穷，但远在深山，没有工业污染，江水里捞出来的活鱼不大，口感却很特别。这里的人们口味偏重，红彤彤的辣子用热油一浇，酸辣酱香混合在一起，鲜美异常。
饭桌上，陈校长谈起了周雯的母亲陈加芬。
“你们也别嫌她这人强势。”陈校长叹口气。
这村里的大部分人都姓陈，翻翻族谱，谁和谁都能或远或近的攀上点亲戚关系，陈加芬和陈校长也算是远亲。
在这种地方，宗族关系往往还顽固地存在于人和人之间，让人们变得既团结又排外。
陈加芬的丈夫却是个外村人，故而他们一家在村中并不好过，男人早早便进城打工。陈加芬在丈夫走后，一个人要拉扯两个孩子，多有不易。
顾知沐听了半晌，勾起今天白日的回忆，越是对她生出些同情，越是觉得周雯值得更好的未来。
有些悲剧应该从这一代被改变，她想。
陈校长说得激动，端了瓶白酒出来。
“咱喝点？”他看向三个年轻人。
顾知沐率先摇头，陈校长当然也并不强求。而李云栖女中豪杰，倒是毫不犹豫地接过杯子来，“喝点！”
目光落到了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徐杳身上。
“小徐……”陈校长冲他晃晃瓶子，本准备劝酒，但看一看他的坐在那里静默不语的样子，自己倒先不好意思了。
徐杳虽然讲话客气，对病人也很有耐心，但身上却一直自带一种不太好接近的疏离感。陈校长总担心那句话说不对，惹得这位城里来的年轻医生不高兴，主动给他找台阶下：“小徐就算了。小徐是医生嘛，我听说你们医生都不怎么喝酒是不是？”
徐杳却接过杯子：“我也陪您喝点。”
“哎呀，那我可真是太有面子了。”陈校长眉开眼笑，顾知沐却瞪大了眼睛看他。
“你——”
她知道徐杳不会喝酒，至少以前不会。
过去在学校里，她读研的时候，徐杳的日常就已经是在医院里规培实习。
众人常会想象医生过着健康自律的生活，顾知沐也是在和徐杳恋爱之后才知道，其实医院科室之间拼酒的人不在少数。
当年徐杳作为初入医院的新人，自然也没逃得掉这一关。不过他一共也就经历了那一次，因为才喝了没有多少酒，他就吐得差点被送进了急诊，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灌他酒。
当初喝得是啤酒，现在这可是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