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毛乔沙望着桌上倒下的男人,绷直的后背终于松了下来,立刻起身朝外走去。
出了门,毛乔沙便脚下犹如生风,朝隔壁疾驰而去,那敏捷的模样,半点没有六十老旬的样子。
此时天色已暗,在毛乔沙的身后隐隐显露出一抹人影,他并未发现。
隔壁住着曹寡妇一家,她男人多年前去世,留下她和一个姑娘,村里人心善,大家时不时会接济她,村长就住旁边,也有帮衬,让她们母女也算安然度过这些年。
一个半月前,曹寡妇的女儿毛小慧在瀑布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被水冲上岸边的云忱音,将她救回家。
在村长的帮助下请了赤脚大夫,勉强将人救过来,却昏迷了好几日,但云忱音醒来的时候,失忆了。
应该是在河流中被撞了脑袋才失忆的,至于能不能恢复,赤脚大夫也说不上来,建议他们去镇上看病。
但好在云忱音除了失忆和外伤,没有其他棘手的地方,毛小慧才十来岁的年纪,对外面的人十分好奇,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云忱音心中十分感激,便就此住了下来。
只是她身上多处刀伤,以及这通身气质,让村民们纷纷猜猜她之前是不是得罪了人,才被人追杀到如此境地。也有不少人找上村长,要求将云忱音赶出毛家村。
村长陷入两难之地,一方面他与村民想的一样,担心云忱音为村子遭来祸事。另一方面,见云忱音一个人,失忆又受伤,醒来后温和有礼,也不像坏人,实在不忍心将人赶走。
考虑良多之后,村长决定待云忱音伤势好些之后,将人送到镇上的官府中去,村民们知道去一趟镇上不易,这周山环绕的,山里危险,若是此时将重伤失忆的云忱音赶走,确实太过不近人情,便也默认了村长的打算。
只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守口如瓶,仿佛村里没这个人一般。
后来云忱音伤势渐好,她虽失忆了,吃饭的手艺仍在。曹寡妇早年有些老毛病,云忱音为她治好,也算报答她家这段时间的照顾。
但没想到她这治病的本事就这么在大娘大妈之间悄无身息的传了出去,好些女人晚上都悄悄来找她看病,云忱音感激村子,自然来者不拒,这不知不觉“女神医”的名头就在这个小村庄里蔓延开来。
村民纯善,受过云忱音救治的女人多了,村子里的男人也默默的不再提将人赶走的事情了,不然就等着回家被婆娘分房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忱音渐渐想起一些事情来,告诉了他们自己的名字,然而问她为何受伤,她却还是没有半点印象。只零散的记得自己是为了报恩上京,给救命恩人冲喜成了亲。后来夫君病好后,却被夫君的青梅推下水险些淹死,后面再多便也想不起来了。
村子里闭塞,关于京都那些人人都知道的世家八卦,在这里却没人知道。
听到云忱音这样说,纷纷猜测定是她那夫君的青梅害她至此,由此可见她那夫君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不然怎会去救他青梅没救自己的娘子,这说法越传越是有模有样的,最后在整个村子里就变成了:云忱音的夫君忘恩负义,伙同青梅一块想害死这正牌娘子。
这不,村长一听景策说云忱音是他的内子,立刻便将他对号入座,心想这怕不会就是来寻仇的吧?
听景策说他还是官府的人,若真是有仇,眼下可是不妙,这般想着,毛乔沙的脚步便更加迅速了。
吃饭的时候,毛乔沙便让他婆娘偷偷过来打了招呼,曹寡妇留了门,他谨慎的看了一圈,进门之后将门锁上。
屋内,毛婆子正心疼的为云忱音揉着脑袋,轻哄着:“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实在不行,你就躲起来,等那人走了再说。”
“听你大娘的。”正好进门的毛乔沙颤颤微微过了门槛接上话,“那人确是官府之人,但通身气度不似凡人,倒是云丫头很像。他自己又说是你夫君,若是真的,无论如何你可不能跟他走。”
毛婆子:“你这个夫君不是个好人,娶了你又想着前头那个也就算了,还差点害的你淹死,说不准你身上这些刀伤也是因他而来的,丫头,你可不能犯糊涂!”
云忱音最近伤养的不错,面色红润,气色宜人,她乖坐在一旁,听到村长他们为她着想提出的各种方法,心里一阵阵温暖。
对他们感激又内疚,如此下,她又不由自主的动起脑袋,脑海中闪过自己落水的画面,冰冷刺骨的河水,胸口窒息的感觉再次涌上,她险些晕过去,将其他人吓了一跳。
曹寡妇赶忙扶住她,嗔怪她:“都叫你不要想了,恢复记忆这事急不得,这刚养好的气色又没了。”
“是啊是啊。”毛小慧近来与她关系越发亲近,见不得她这样,“我家有个地窖,你就藏在我家,肯定找不到你。”
云忱音小脸微白,她浅浅笑起安慰大家:“我没事,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再想起些什么,我总觉得这次受伤落水,应该和我记忆中的落水不是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