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骆毅想去看望代晓初,也得先陪李蔚珏去黄县丞家拜年。
本以为黄县丞家会门庭若市,没想到竟然安静得很。
“不瞒贤侄说,”黄主簿道:“确实很多人都想上门拜年,但我都让小厮给挡回去了;
我能保住职位,已经遭人眼红;
如今我又颇受知县大人器重,咱们的小作坊又扩大成像样的书坊,私下里没少受人闲话;
若我再大张旗鼓开门迎客,被人传到知县大人耳中,岂不是让大人觉得我嚣张过头了?”
李蔚珏认为,黄县丞这样的人就算没机会再晋升,也能把眼前的椅子坐稳。
这人实在是太知进退了。
黄县丞也没把李蔚珏当无知小儿看,有什么话都直接说给他听:“虽然我没被裁撤,但这县丞的位置并不好坐;
县丞乃知县副手,协助知县管理县政,在佐官中地位相对较高,可并不能掌握到原初记录;
这些时日你誊抄旧年卷宗,可发现那些卷宗并不细致?”
李蔚珏点头:“我问过,典史大人说那都是陈年旧案,只需按照原样抄一遍就好。”
李蔚珏帮助誊抄的卷宗,全都不是第一手资料,就是说,没有对犯罪嫌疑人、犯罪被害人、证人等相关人员做的询问笔录。
卷宗上都是简单的、总结性记录,比如某年某月某处失火,经查探发现是蓄意纵火案,案犯在逃,已抓获或尚未抓获。
黄县丞说道:“是了,这些原初记录都在典史手中,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李蔚珏:“伯父是说,知县大人的政绩被抓在典史手中?”
黄县丞:“贤侄果然聪敏;朝廷对知县的考课,主要在户口垦田、钱谷出入、盗贼多少三大方面;
典史掌管缉捕、监狱,一个县的治安状况都掌握在他手中;
每次考课,典史都会被叫去问话,他若‘无意’中透出什么话,对知县大人的考绩影响会很大;
换句话说,我的屁股能坐稳,靠的是贤侄帮忙,但典史不用,他靠自己就行。”
后院里,黄县丞的妻子正与骆毅一起规整骆毅带来的礼物,并不用下人帮忙,以表示自己的亲热。
丈夫交待过,这家人必须慎重对待,不能看对方年纪小就轻视,自家运途可没少受这家人帮助。
县丞夫人边夸赞那些肉菜处理得干净,边心疼骆毅小小年纪要干这么多活,然后再说些贴心的话:“就你们哥俩来的?家里大人没跟着?”
骆毅:“大哥二哥送我们来的,他们还有事,把我们送到就先办事去了,一会儿再来接我们。”
县丞夫人像是放了心般说道:“那就好,你们两个年纪小,出门必须有大人带着才行;
越到过年的时候拐子越多,即使你们俩都聪慧,不会受骗,但毕竟年幼,拐子骗不来人会下手掳人,可得小心;
听你伯伯说,年前又出三宗人口失踪案,被典史压下来了,要他们年后开衙再上报。”
骆毅听得发懵:“这种事还能拖?”
县丞夫人不以为然:“衙门腊月二十封印,他们二十六来报案,谁给他们找人去?”
反正丢的不是自己家人,县丞夫人“本应如此”的态度也就能够理解了。
骆毅:“可、可等到开印再来报案,都过去一个月了啊!还能找到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