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书架,看上去已有些年头,但却被打扫得不染纤尘,使得殿内长久缭绕着一股高洁清雅的书香。
朱红檀木桌上竹笥里已然装满了一摞摞积成小山的书卷,还不断有学子躬身向前递交自己花费了诸多时日的成果,在殿门口进进出出。几个负责收查登记的女官忙个不停,等到东西都收齐了,才正式松了一口气。
几位两鬓斑白、资历深厚的老人分坐各方,伏首于楠竹书案前翻阅着今年学生呈上来的墨迹。一众老态龙钟的文官中,沈椼这个年轻面孔就显得犹为打眼。
文人心气傲,多少人在芝麻小官的职位上熬了多少年才有今天的地位,自然也有人看不惯沈椼这种轻易一步登天、深受圣眷的年轻人。
见沈椼自顾自寻了个偏僻位置坐下,一向看他不顺眼的宋蒙不免又开始阴阳怪气:
“沈直讲今年好兴致,竟有空来了这千文殿搭把手。圣上没召你过去消遣?”
一上来便火药味十足,说得好似沈椼经常在御前陪玩卖笑。
沈椼文采斐然,棋艺也不差,时常会被皇帝召进宫中切磋下棋,再加上身兼翰林学士一职,事务繁忙,因此不得不缺席了几次国子府的考校。宋蒙自觉拿捏了他的把柄,三番五次都要拿这件事出来说道。
沈椼闻言面色不变:“宋监丞难道不知近日邠江一带水患肆虐,陛下心系于此,忧虑难安?怎还会有旁的闲暇心思,还请宋监丞慎言。”
四两拨千斤,眼见话题被上升到一个令人忌讳的高度,宋蒙心里一虚,面上却仍要装作气势不输的样子,从鼻腔里重重哼出一声:
“陛下心怀天下自然是天韶之大幸,为天下人之表率,但某些人可别妄想狐假虎威,迟到早退。”
又一顶高帽扣下来,分明并未迟到的沈椼不慌不忙地指了指刚刚踏进殿内的丘奉安、亦是宋蒙提拔过的学生,挑了挑眉道:
“宋监丞言之有理。此等不良风气确实应该矫正,还望宋监丞莫要看在丘学录是您弟子的份上手下留情。”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还被棉花反击了一巴掌,宋蒙讨了个没趣,便将怒火转移到姗姗来迟的丘奉安身上:
“下次再来得这么晚,干脆别来了!”
丘奉安刚进门就被恩师劈头盖脸一顿骂,连忙唯唯诺诺地道歉。
因为心里揣着事,他环顾了一圈,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才走到沈椼面前:
“沈直讲,这个位置往年都是我坐的,不知能否让个位?”
事实上,批阅策论时,除了上首的位置固定是资历最高的文官,其他位置都没有明确谁坐。
沈椼提着朱笔,悠哉悠哉道:“丘学录见谅,我这卷章已然看到一半了,此时再换位有些麻烦,不如丘学录再找一个位置?”
丘奉安看了一眼沈椼桌上一卷策论上挂着盛浯的签标,眼珠子转了转,腆着脸笑道:
“沈直讲就当通融一下,我待会儿有什么问题也好和老师沟通……”
坐在沈椼旁边位置的宋蒙从这个弟子一开口就感到丢人现眼了:
“你又不是没批过,能有什么问题?这里位置那么多,非得闹着要这一个?赶紧找个地方坐下!”
丘奉安搓了搓手,仍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沈直讲,你就让……”
“丘学录,”沈椼合上一卷策论,看向他:
“这个位置给我坐有什么问题?您是觉得我不能坐这里是吗?”
丘奉安擦了擦汗,暗骂就不该接下这桩差事,只能陪笑道:
“不是不是,沈直讲误会了,这样,您继续坐着……我、我给您分担一些吧……”
说着,他便要把沈椼桌上的卷章拿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