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静姝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小厢房,小厢房内干净整洁,有一张床,床旁悬挂着鲜艳的纱裙,纱裙若隐若现,纱裙下,有一张琵琶,琵琶下又压着琴谱。
她愣了一下,低垂下头,果然,她身上的衣着被换的一干二净。
她愣在原地,她明明记得,她当时来这儿的是想要找一找,阿爹在朝廷中信用的朋友。但是她愣头青一般的闯入,却丝毫没有想到此地竟然是烟花之地,是京城那群风流浪荡子的眠花宿柳之地,如若知道,她绝不会轻易闯入。
她一身褴褛,一闯进来,就被里面贵人的奴才,用乱棍打出了这皇城中最大的青楼潮生阁。
她从潮生阁的阶梯上一层层的滚下去,掉在大街上,下意识的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陆静姝决然想不到,正是此举,引得潮生阁内,调教过无数青春花蕾的鸨母给看见了。
巧的是,这个鸨母也是在当年江南调教过瘦马的,一步步走到京城,她的这一双眼睛毒辣,旁旁的瞧上那么一眼,就能立即辨别出花蕾的优劣,花蕾的身段、品相、气度,谈吐,缺一不可,不过这四样只是普通鸨母辨别花蕾的手段,却不是潮生阁鸨母辨别的手段。
这鸨母似乎是天性知觉灵敏,她只是单单瞧上那么一眼,就知道陆静姝的来路绝非寻常,只是这一身褴褛……
鸨母食指轻轻敲击在左手拇指上的玉戒指,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定了两秒之后,轻轻抬头,用下巴指了指陆静姝。
然后陆静姝被一个穿着绿衣的姐姐扶起来了,扶起来的那一瞬间,她就失去了神智。
陆静姝回过神来,是在中午,厢房外有人轻轻敲击。
“姑娘,用午膳的时间到了。”
是一个丫鬟的声音,声音稚嫩,大概丫鬟跟陆静姝的年纪不相上下。
陆静姝手指头掐的紧,她沉默了一会,才说,“进来吧。”
一个模样跟陆静姝一般大小的丫鬟,端着粥,推开了这一扇门。
丫鬟屈膝,将手中的热粥举过头顶,献给陆静姝,“姑娘,用饭吧。”
丫鬟举起热粥,袖子顺着她的胳膊滑落,露出斑驳的青紫色痕迹,让人望之色变。
陆静姝看见虐打的痕迹颤抖了一下,她抓着自己的袖子,往后退着,“这儿是哪里?”
“回姑娘,这里是潮生阁,京城里姑娘最多的地方。”
“我要出去。”陆静姝声音颤抖。
丫鬟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姑娘,您已经签了卖身契了。”
“骗人!”陆静姝睁着大大的眼睛,她不敢相信的摇头,“我没有签什么卖身契,我不会卖身的!”
丫鬟说,“姑娘,你先把粥喝了吧。”
陆静姝绕过丫鬟,绕开屏风,朝着门外冲去。
门外却站着两个男仆人,伸出手拦住了陆静姝的去路。
然而陆静姝纵然经历灭门,一夜间长大了许多,但终究不过一个十二岁的丫头,没人告诉她,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你们怎么能私自关押?”
两个小厮闻言相互看了一眼,目光流露出讥讽,其中一位个子较高的直接抬手,用力的把陆静姝从门口推搡在里面的地板上,迅速的把两扇门关起来。
咯哒一声,他们从外面锁住了门。
陆静姝被他们推的狠狠摔在地板上,她摔下去的瞬间,两扇门缓缓合上,她眼睁睁看着那一片蓝色天空被隔绝,她脑中的一根弦刹那间断开,天崩地裂。
陆静姝不顾从小的教养,她勉力地爬起来,站的太快,眼前一片漆黑,一瞬后,她去推那一扇门,两扇木门宛若黑铁,任凭她怎样去推,去敲打,都无法打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我没有签卖身契,我不是这里的人,你们冤枉人了,你们放我出去可以吗?”
不知道恳求了多少声,无济于事。
她不死心的站起来,去推窗户,结果窗户全部从外面钉死,整个厢房都被牢牢把控。
她感觉浑身上下提不起来一点儿力气,她含泪看着天花板,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沦为这样的境地,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谁能帮帮她啊。
她看见角落里那个丫鬟,她又站起来,朝着丫鬟走去,她毫无尊严的跪在地上,“你…你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出去吗?我……我真的没有签卖身契,我……”
陆静姝眼泪一颗颗砸下来,泣不成声的说,“我不知道我怎么来这里的,我绝对没有签卖身契,你…你可以帮我离开这里吗?”
陆静姝虽遭满门抄斩,但是她也过了十二年相府千金的矜贵生活,从小丞相和丞相夫人便以诗词歌赋来滋养她,琴棋书画更从未落下,也曾随阿娘入皇宫面见过陛下,她出行随礼,无不妥当规矩,纵然灭门之灾高楼坍塌,沦落深巷乞丐之处,却从未做出有损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