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守着佛祖到寺里当尼姑去。”
“净扯些有的没的,”程之怀一眼看穿她心怀鬼胎,压低声音,“你真打算守着绛衣侯,非他不嫁?”
果然,罗少知脸色立刻就不自然了,“没有的事。”
程之怀对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痛心疾首。
罗少知自小是死心眼,在山上拜师的时候能为半块月饼和程之怀吵半年,程之怀万万没想到,这丫头一愣便愣到黑,长大了还是老样子,不撞南墙誓不回头。
“你啊,非得在绛衣侯那儿吃过亏才肯死心。”
“什么死不死心的,”罗少知嘀咕,“说起来晦气。”
程之怀气结:“你!”
大晦气程之怀黑着一张脸走了。
人走后,飞飞进屋,很纳闷:“小姐,程大人怎么气呼呼的走了?”
罗少知:“他出门撞墙了。”
飞飞不瞎,看得出这两人聊得不痛快,擦桌倒茶一套麻溜,做完走到罗少知身边哄她:“小姐别生气,我刚才听轻露说,程府的绣娘以前曾在公主府里当过差事,如今眼睛不好了做不成精细活,正要回乡……小姐,咱们宅里,是不是还缺个能做缝补活计的?”
缝补活罗少知自己也能做,何必要请个眼睛不好的老绣娘回来。
罗少知看了飞飞一眼,飞飞满眼的机灵和狡黠。
三日后,罗少知又进宫一趟,这回总算见着了四殿下朱昭。
不过小殿下瞧着和贵妃却不十分亲厚,也不会耍宠撒娇。罗少知问起才得知,几年前贵妃难产后身子一直不好,四殿下便一直养在端华宫二殿下的母妃清妃娘娘那儿,虽也时常能见着,但到底不如时时养在身边亲近。
好在去年贵妃身子恢复,小殿下重新回到生母身畔,已渐渐放开,见着罗少知还听话地唤了一声“表姐”。
顺便,贵妃也说了静安王府要办春园会的事,并嘱咐罗少知多结交些公子和小姐,若有适合的,她便向皇上提一提。
在贵妃面前,罗少知不敢说出孤独终老、出家当尼姑这样的话,嘴上答应心里却愁得不行,想着不知以后还得应付多少这样的差事。
回到宅院,却有一件高兴事——
公主府从前的绣娘找来了。
绣娘姓方,年岁不到五十,气质温和,瞧着不像是年老不能做细活的样子。
经罗少知细问,绣娘才说出实情,原是程府的小小姐在换春衣时发现自己最心爱的那身红粉雪浪罗裙走了线,交给绣娘缝补出了岔子,小小姐自小骄纵任性,一气之下便将绣娘撵出了程府。
程府的私事,罗少知不好干预,让飞飞取了十两银子来,对绣娘道:“我这宅院里不缺绣娘,特地找你来是想问些旧事,你可以先考虑考虑,这十两银子是收还是不收。”
方绣娘犹豫:“小姐是想问哪些旧事?”
罗少知给了飞飞一个眼神,飞飞立刻倒了杯茶端过去,笑着说:“我们小姐想问的,和程府无关,是一些公主府的旧闻。”
听闻不是东家,方绣娘舒了口气,接过暖茶道谢,“我在公主府只做过三五年的绣线工夫,不知小姐想问什么?”
罗少知莞尔:“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嬷嬷,当年在公主府当事时,可曾听说过文三公子身体不好,常要看大夫?”
“小公子的事向来是内苑的人在操管,我们这些干粗使活计的下人,一年见不到小公子几次,”方绣娘啜了半口茶,续道,“不过确实常听内苑的奶娘提起,小公子身弱多病,多年不见好……”
……
一个时辰后,飞飞送绣娘出门,罗少知坐在厅堂里,眉头紧颦。
按方绣娘所言,她是在去年文承封侯之后才离开公主府的,所记的大多是近几年的听闻,与程之怀这个外人听说的大差不差。
不过有一点,绣娘说,阙安六年秋末冬初,三公子去文府待了三天,回来之后便病得严重,甚至在冬池边轻生过。
罗少知想不到,文承会为什么而万念俱灰,他分明最为温雅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