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身居高位者，大概只在面对纯洁无瑕的幼童的示好时，才能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防。
李崇的笑意中展露着少见的温柔，旁边的秦公公见状立刻附和道：“得见天颜，连像月姑娘这样的娃娃都欢喜呢！”
年贵妃用余光扫了一眼秦公公，眼角微扬，在心里给他记了一功。
「呵，不愧是伺候死皇帝的，知道不提林这这晦气字眼！」
见年贵妃身边只有一个孩子，李崇目光巡视了一圈，正想开口询问，可又不记得那孩子的名字，只能略带尴尬地匆匆收回视线。
年贵妃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景行那孩子病了好几日，臣妾怕他把病气过给皇上，就没让他出来。”
林念月心中赞叹，年贵妃这读脸色的功力，有没有神女像都没差了。
李崇点头，轻轻牵过年贵妃的手，二人像寻常夫妻那般讨论了几句林景行的病情，说着便走入殿内。
落座，年贵妃试探道：“陛下，是否要把杞儿唤回陪您用膳？”
李杞还在尚书房，他好些日子没有陪年贵妃用膳了，年贵妃本意是想用皇帝的名号把他喊来，让母子之间有破冰的机会。
没曾想李崇直接拒绝道：“不必了，一顿午膳有什么打紧？读书习文才是要紧事。”
年贵妃也并未轻易放弃，她轻叹一声：“可是杞儿有多久没跟父皇母妃一起用餐了呢？”
林念月目光转向泫然欲泣的年贵妃，只听她：
「死货！你自己怎么就一餐不落了！撑不死你！」
林念月：……
李崇有些不耐烦道：“行了。你现在让人去喊他，一来一回饭菜都凉了，朕政务繁忙，陪完你还要回去批折子。”
年贵妃知道再去劝下去只会闹得难看，知难而退道：“臣妾唐突了。”
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李崇转开话题，感叹道：“两个孩子确实让人心疼。不过怀劲也快回京了，有你这个姨母和舅舅照拂，他们也算有所依靠了。”
年贵妃听后，面带微笑，但话中带刺道：“陛下说笑了，臣妾和哥哥不也是靠皇上照拂吗？说到底，这两个孩子还是得靠皇上怜惜他们。”
话里话外暗示李崇不怜惜李杞，只在有脏活累活的时候想到这个儿子，但一顿午膳都不肯与他一起享用。
“好了，朕改日一定来陪你们母子用膳。”李崇安抚完年贵妃又转向林念月，语气柔和了几分道：“在你姨母住的可还习惯？”
林念月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姨母对月儿很好，可是进宫后每晚都做同一个噩梦……”
年贵妃急切之情溢于言表，李崇还没开口就抢问道：“什么梦？怎么没跟姨母说？”
她是真的担心林念月在父母双亡的打击下精神恍惚，小小年纪就伤了脑子……
李崇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爱妃别急。”
林念月怯懦地来回望了望皇帝和年贵妃，忐忑着开口：“我总是梦到一口井……”
李崇沉吟片刻，眉头微皱：“井？”
这时，秦公公笑容满面贺道：“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娘娘！恭喜姑娘！梦见井可是吉兆！”
年贵妃：“真的？”
秦公公喜上眉梢：“可不是嘛！娘娘您想，井代表着水源，咱们老祖宗世代农耕，靠得可不就是稳定充足的水源吗？况且井是什么样式？——圆嘛！象征着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林念月眉角轻微跳动，犹豫自己要不要继续演。
因为这屋里虽然只有她有技能，但是看起来人人都比她会演。
「井？宫里这么多年死的不明不白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难不成这孩子体弱被缠上了？」
听到李崇的心声，林念月望向他，对方看见她投来的目光以为是小孩子要求助于他。
毕竟是喜欢他到一见到他就要笑的孩子，感到危险了求助于他也是正常的。
李崇安慰道：“月儿，你可知道你现在身处何处？”
林念月小心翼翼地回答：“皇宫。”
李崇笑道：“想来你进宫这些时日没出过靖宁宫。”
林念月心里虽想着没啊我天天爬墙出去溜达还让你闺女摔了个狗吃屎，但是面上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李崇笑意更甚：“改天让老三带你在宫里好好逛一逛。宫里楼宇大多天圆地方，又处处都有龙凤瑞兽庇佑，多出去看一看，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朕乃真龙天子，这孩子今日见到了朕，朕又多给她说了几句话，想来那些普通小鬼就不敢再来骚扰。」
李崇自负至此，林念月无言以对，只能继续装傻。
林念月眼泪汪汪道：“但是真的很可怕，井里好多人，要我去找他们……呜呜呜他们是不是要来带走月儿了！”
年贵妃轻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