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泉霄宫,只见小秦公公已在外恭候。
待到李杞走近,直至两三步之遥,小秦公公方才作势迎了上来,低身作了个领路状,随后跟在李杞身后。
父皇的旨意已下,虽然并未明言。
这就是永隆帝的手段,永远似明非明,似了非了,有时话真一半,有时话假一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全要靠下面的人如履薄冰,时刻揣摩着圣意。
但这回父皇的旨意倒也算是清晰明了,让他把事情了结。
李杞有些心烦意乱,开口问道:“你是怎么进的宫?家里有什么人?为何当太监?”
服侍李杞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展露出对自己本人有兴趣的模样,小秦公公连忙回话道:“回主子的话,奴才家里穷,一闹灾就没饭吃,奴才觉得当太监比饿死要好。而且家里人都死光了,也不怕遭人非议,就给自己净身了。”
李杞闻言有些诧异:“稀奇,还有自己净身的。”
小秦公公笑道:“主子爷这样的天潢贵胄,自然是不知道民间为了活命,能做出多少稀奇古怪的事呢。”
钟恕轻咳了一声。
小秦公公立刻打了自己一嘴巴,道:“瞧奴才这嘴,圣上英明神武,四海升平,奴才家啊纯粹就是懒!就是因为太懒了,搞得毫无家底,还没遇到个什么变动,就不行了。”
这几日跑林府的事让李杞有些疲惫,见小秦公公又被钟恕吓得开始说鬼话,心生不快,怼道:“嗓子不舒服就告假去。”
钟恕一时语塞:……
李杞继续问道:“你手下那些太监呢?”
三殿下竟然为了自己呵斥了钟大人,此情此景,着实罕见。
小秦公公难掩喜色,缓缓道:“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苦啊。”
见李杞没再说话,小秦公公又连忙补充道:“但入了宫,就都对主子忠心耿耿了!”
李杞嗤笑一声,道:“确实,你的名字便是忠父。”
小秦公公是想对李杞表忠心的,可李杞提到了干爹,又绝不能忽略干爹,只能尴尬笑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李杞问道:“你原名叫什么?”
小秦公公笑道:“回主子爷,早忘了,奴才现在就叫秦忠父,从此就不改了。”
“那你干爹对你怎么样?”
小秦公公身子弯的更低,更显恭敬道:“干爹要是对奴才不好,奴才哪还能有这个福气跟主子说上这么多话呢?”
李杞笑道:“你不是最爱吹嘘自己推拿指数了得吗,我近日身体乏累,就看看你是怎么个厉害法吧。”
小秦公公欣喜若狂,整个人跳起来:“好嘞!主子爷,不是我夸口,我的推拿之术,有了一次就有二次三次。”
未等他说完,李杞便一脚踹去:“少吹。”
……
踏入殿内,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十余名太监如羔羊般被捆绑于地,口中塞满粗布,无法作声。
小秦公公眼神锐利,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发现竟全是自己的亲信心腹,惊道:“主子爷……”
李杞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望向钟恕,对方一脸坦然。
李杞移开目光,对着小秦公公淡淡道:“你这些手下,有家人在宫外的我会派人送去银子的。”
全然不见方才轻松闲聊的模样。
一片沉寂后,小秦公公突然爆发出大笑:“哈哈!主子,我还以为您是看上了我们干事利索,准备把我们纳入麾下呢!”
这笑声和他平日里那些黏黏糊糊挤出来的笑不太一样,莫名透出一股豪迈。
李杞闻言,挑眉反问道:“哦?你还有这念头呢?说好的忠父呢?”
小秦公公并未回答,跟着反问道:“主子,我们这样的人,说杀就杀了,您何必还和我说这么多?”
李杞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笑问道:“何意?嫌我给你留的时间太久了?”
“奴才的意思是主子爷是身怀仁心的好人。”
生死之间,小秦公公竟又问道:“事已至此,奴才还有机会为主子推拿吗?”
李杞道:“自然。”
见李杞竟真的要小秦公公为他推拿,钟恕立刻皱着眉头上前,还未开口,但李杞似乎早已洞悉了他的顾虑,冷言道:“闭嘴。”
李杞坐在太师椅上,小秦公公开始了他的推拿。
小秦公公的推拿之术不仅手法熟练,而且善用巧劲。
每一个按压与揉捏都恰到好处地触达他身体的疲劳之处,并一点点将其驱散。
他近日积累的疲惫随着小秦公公的推拿逐渐消散。
李杞在推拿之中突然开口:“我问你,秦贵为什么把你派到我身边?”
皇子们身边的主管太监,唯有李杞身边的小秦太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