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黎明初露，第一抹晨曦已在厚重的云层中蓄势待发。
林鸿信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向着李杞不断磕头，力道之重，仿佛要将头砸进地里。
“臣对陛下忠心耿耿！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啊！”他声音颤抖。
素锦站在他面前，她的身影如同一座屏障，隔绝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他已没有资格和李杞直接对话了。
“贵妃娘娘向万氏问好，万氏承蒙娘娘挂念，感激涕零，无以为报，自尽以谢恩宠。林大人节哀。又，二公子幼年丧母，无人照顾，贵妃娘娘慈悲，将公子接入宫中。司礼监小太监很多，必不会孤单。林大人不必挂念。”
林鸿信跪在那里，素锦的话字字如刀割刺痛着他。他忽然发现地上晕染出几片水渍。
他失神诧异，抹了把脸，原来那不是眼泪，是汗水。
素锦话音刚落，两名太监提着木桶，把侧厅和院子里的血迹泼了个干净。
一个太监收起白绫，四五个太监扶起厅内被撞倒的桌椅摆件，雨霖阁片刻间便恢复了往日的清雅。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晨露的清新，仿佛一切血腥和暴力从未在这里发生过。
事情都完成，素锦率领着一众垂着头的太监向李杞跪拜行礼，随后一行人像游魂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雨霖阁。
李杞在未被混乱波及的碟子里挑了个细巧点心，咬了一口，赞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林鸿信如梦初醒，艰难地爬到了李杞脚下。
“三殿下！杞儿！你帮我跟皇上说，我对陛下忠心耿耿啊！好孩子，成吗？告诉你爹我对他忠心耿耿！我忠心耿耿啊！”
李杞站定，屈身凝视着他的双眸，这是他进入林府后第一次放下游刃有余的模样，眼里有些许好奇，甚至还有些许迷茫。
然而，他很快收敛了情绪，撇了撇嘴，漠不关心道：“我原本有些事想问你。但是算了。”
李杞抬腿踹开了林鸿信，从怀里掏出一份任职文书扔给了他：“差点忘了，你的任职文书下来了。恭喜。”
天色渐明，雨霖阁中的树木花草被晨露轻轻覆盖，空气怡人，鸟语花香。
这里只有林鸿信一人。
还有被李杞离开时惊动的鹦鹉仍在不知疲倦地为他道喜：“侍郎老爷吉祥！侍郎老爷吉祥！”
……
雨霖阁西墙角的巨大的树上，林念月紧紧捂住林景行的嘴巴。
她的动作急切又小心，生怕林景行的哭声惊动了院里的人。
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乎也在努力为他们打掩护。
怀里的金镶玉镯期间动了动，但最终又恢复了平静。
林念月的手心被林景行的眼泪打湿，她强忍不适，直到确认李杞离开，才小心翼翼但灵活地，像一只小兽一样带着林景行从树上轻轻跃下。
两人落地的瞬间，林念月一脸嫌弃的在林景行衣服上抹了抹手。
林念月冷漠问道：“你哭什么？”
林景行声音颤抖，担忧道：“那群人把景承弟弟怎么样了？”
林念月：“……送宫里了，反正没死。”
林景行：“那万姨娘……”
林念月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烦躁不堪，提高了嗓音：“死了！你不是也长着眼睛看到了吗？怎么连万姨娘死了你也哭？有什么好哭的啊？哭哭哭！就知道哭！”
她狠狠地白了一眼林景行，扭头就走。
系统：【已检测到宿主不近人情、刻薄寡思。】
【获得恶女系统奖励。】
【奖励指数点：10】
【现有指数点：50】
林念月：……
她的步伐只迟疑了一秒，就被身后的林景行追上。
林景行已经停止了哭泣，脸上带着窘迫和讨好，哄着突然性情大变的妹妹：“妹妹，你不能自己走，不然父亲该怪你不听话乱跑了。”
林念月脑海里出现瘫在地上似疯如癫的林鸿信，拧眉道：“咱们一起被逮住不也一样？”
林景行摇摇头，坚定回答道：“我会告诉父亲是我把你带出来的。”
林景行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他似乎想起来自己是哥哥，端起了哥哥的架子，狠狠地擦了擦脸。
布料摩擦脸颊，让他的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
他也不计较林念月才发完脾气，牵起她的手往外走：“你不是说我们要主动去见杞哥哥吗？走吧。”
此刻林念月的心中反倒有些波澜，她拿不定主意了。
她原本以为是林府这龙潭虎穴害死了年氏和原主，所以必须要给自己和林景行寻个林府外的庇护。
本以为府里最能威胁他们兄妹的林鸿信和万姨娘，现在一个疯一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