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院落中,昔日悬挂着的各式各样的灯笼纱笼和西洋来的水晶灯、七彩琉璃灯等,如今一律换作素净的白纱灯笼,悬挂于廊下。
白烛轻罩,把黑夜中的林府照映的灯烛辉煌,宛如白昼。
唯独正厅内,仍略显昏暗,让人看不真切。
院中,十余名太监静立于廊下,他们都是小秦公公的手下,虽是太监身,但各个狠戾毒辣,林府的护卫根本不敢靠近。
正厅之内,李杞未居正座,而是随意地落座次席,他一手悠闲地托着茶盏吃茶,一手随意地挥了挥:“坐。”
站在李杞身后的小秦公公,是李杞宫中得总管太监,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但一笑脸上就会堆满褶子。
他弯腰毕恭毕敬道:“哎呦,主子在这,做奴才的哪能坐?”
“哈——”李杞哑然失笑,“出了宫,你那些规矩就放一放吧。”
“主子,瞧您说的。就是到了天涯海角,也是您是主子,我是奴才,不论有没有规矩,奴才都是心甘情愿伺候您呐。”
李杞半张脸掩于茶盏之后,一双黑森森的眸子越过杯沿望向小秦公公,眼里还带着戏谑的笑意:“知道了,下次见到秦钟该让他给你松松狗链了。”
“哎哟喂!主子大恩!谢主子爷!”
小秦公公早就出了一背的细汗。
三皇子的肤色是仿佛未经日晒的病态苍白,偏那一双眼睛生得乌黑透亮。
他不笑还好,一笑起来更显得有些鬼气森森。
小秦公公一向是个绝不会让主子的话落到地上的人,要是跟他客气起来那简直是无休无止。
李杞不再搭理他,而是抬眼,开始打量起林府的正厅的布局摆设。
林鸿信向来以清流自居,所以他这府上正厅确实算不上银屏金屋,颇有几分素净雅致。
小秦公公立在李杞身后,目不斜视。不论李杞看不看得见,始终面带谄笑。
“臣——叩见三殿下。”
闻声,李杞转首回望,却未见一人。
他的视线穿过金丝屏风,方才看见林鸿信跪于门外,他的身影隔着一扇金丝屏风,显得格外模糊。
小秦公公微微向前了两步,躬身等待吩咐。
李杞轻轻颔首。
小秦公公:“是。”
随即步至屏风之处,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笑意,“奉旨,问林鸿信话。皇上问你,本月初八,可曾见过大皇子?”
林鸿信心头霎时紧绷,大颗的冷汗顺着额角滚下,本来酝酿好的眼泪也被吓退。
“回禀陛下,本月初八,臣的老师高成和回京述职,来信邀臣小聚,臣就去了,去了才知道大皇子也在。席间才得知大皇子曾在刑部跟着高大人办过几次差,想来臣是沾了老师的光……”
奉旨问话,问完了事,不得私自追问逼问。
小秦公公话锋一转,面上又现微笑:“林大人请起。奴才只是奉旨问话,还望大人见谅。大人莫怕,今儿来的是三殿下,那可是最心慈手软不过的!”
林鸿信脚底发软,但不敢让人扶,哆哆嗦嗦撑着腿站了起来:“不敢,不敢。”
真正坐在里头的主子还没发话,即使是自己的府邸,他也没胆贸然踏入正厅,只能隔着屏风偷偷打量坐在里面的李杞。
李杞起身踱步到屏风前,林鸿信立刻把头低了下去,只能看见地砖。
“臣还有一事,需禀明三殿下和贵妃娘娘。”
李杞:“讲。”
林鸿信长叹一口气,声音哀苦道:“臣的夫人,福薄命苦,今晚难产而亡了,连带着臣的幼女,刚出生没多久就咽气了……”
话未说完,林鸿信泣不成声,跪伏在地,嚎啕大哭。
李杞的脸色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晦暗不明,他冷眼攒眉,转身便向外走去。
无人敢问他的安排,他的身后一片寂静,只有众人匆匆的脚步声追随。
李杞命令道:“带路。”
一名太监犹豫道:“殿下,贵妃娘娘吩咐过……”
李杞声音陡然提高道:“秦忠父!”
小秦公公急忙应声:“殿下!奴才在!”
李杞问道:“你的奴才不听我的,不知能否劳您大驾,帮我使唤一下你的奴才?”
小秦公公立刻跪地磕头,语气里诚惶诚恐:“殿下!奴才打小就跟着您呐——这里全都是殿下的奴才!奴才也是殿下的奴才!”
李杞抬脚把那个拒绝他的太监踢翻在地:“听到没?带路!”
……
待到正厅恢复宁静,林念月才带着林景行从厢柜里爬出,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前方的脚步声。
“父亲好像很怕那个太监。”
其实林念月好奇的是那位三殿下和林府的关系,可她手上的信息太少,有些问题不可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