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去了内室,没一会儿便拿着个天青色润透瓷罐出来。
薛蕙坐到临窗贵妃榻上,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润润嗓子后,才略带歉意道:“这些年你们跟在我身边,受委屈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芸香一面替荷香擦着脸颊,一面答说,“我们能在夫人身边伺候,才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呢。”
“就是……嘶。”荷香一笑便扯着脸疼,龇牙咧嘴的话也说不完整。
宋家上下瞧不起薛蕙的出身,自然连她院里服侍的丫鬟婆子也没个好脸色。
回望过去,宋家命脉皆是握在薛蕙手中,偏她还过的唯唯诺诺,当真是可笑。
薛蕙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
“差人去替大少爷收拾行囊。”她深吸了口气,吩咐道。
芸香愣了一下:“夫人的意思是……?”
“过些日子我会将他送去国子监。”薛蕙道。
“可是侯爷不是还没答应吗?”荷香纳闷道。
“他会答应的。”薛蕙眼眸微垂,眸底划过一丝嘲讽。
以她对宋云书的了解,他势必会提出条件来与她交换。
芸香虽满心疑惑,却还是点头应了,而后退了出去。
她走后,薛蕙又对荷香道:“我的嫁妆单子放在哪儿?”
“都在夫人您自己的库房里呢。”荷香答道。
“你去找出来,与芸香一道清点好我的嫁妆,缺了什么都记下来。”薛蕙抿着唇,脸色微沉道。
这些年太夫人与甄氏要宴请宾客时,缺了什么撑场面的摆件都会来问她借。
说是借,却一件没还。
荷香听了这话,面上一喜:“夫人早该如此做了,免得他们还以为咱们占了多大的便宜呢!”
薛蕙唇角轻轻溢出一抹笑:“去吧。”
*
而此时的太夫人院里。
她脸色阴沉地看着正坐在下方抹泪的宋云巧。
丫鬟已经重新替她梳妆打扮过了,可却依然遮不住她脸上那清晰可见的手掌印。
她的哭声犹如一道魔音,直往太夫人耳心里钻,吵得她不得安宁。
“行了!”太夫人不耐烦地出声,“今日这两个巴掌也是你自找的,你还指望我如何为你讨回公道?”
宋云巧哪里料到祖母会如此说,她愣了一下,委屈的撇撇嘴:“从前又不是没这么说过她,怎么以前不见她动怒?”
别说宋云巧觉得奇怪了,就连太夫人也察觉到一丝不对。
自从宋云书回来后,薛蕙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从前的她谨小慎微,恭敬有加,而今却连和离的话都说得出口。
想到这儿,太夫人的眼神又变得阴鸷许多。
“你方才说什么?她扣了你的月钱?”
“不仅扣了,还要扣五个月呢。”宋云巧柳眉一拧,“她明知我就要出嫁了,正是需要用银子的时候,还故意克扣。”
“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做主!”太夫人的语气里满是风雨欲来的怒意。
“可……可她说要让我们将用了她的银子一笔一笔的还回去呢。”宋云巧轻轻嘟着唇,余光却悄悄瞥了一眼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