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什么,你已经被我那什么什么……”红彤彤的朝霞随着阳光照在他脸上,难为他一个九尺大个子,居然红透了耳根。
心与冲他眨了眨眼睛。
指挥官冷冷地说:“喂,你听懂了吗?”别费尽口舌说了半天,结果不但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
心与抿唇,含笑望着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指挥官试图对她的表情进行智能解读,但终端却发出刺耳的警报,作为一生都不会具有超过喜怒哀惧四种情绪的海洋星人,设计出来的图解系统无法识别人类复杂多变的情绪,对他们来说也不需要,没有人会去研究虫子是哭是笑。
五年前开始,012号指挥官和夜望军事基地的人就不断向决策团打报告,希望能够取消包括语言系统在内的低等文明识别智能装置的研究,把经费和能源用在武器研发上,全靠014号以战争的不确定性和因战争偶然流落太空的军人的生命保全性为由,才将其保留下来,作为一项军用辅助工具。
敌不动,我不动。
014号学她在对面的蒲团上盘腿坐下来,但他身形不允许,最后换了个姿势,一言不发看着她。
心与并不是完全不害怕,任谁睁眼看到的个五大三粗的陌生男人,身处在陌生的地方,都会恐慌,可正因为她不会说话,所以观察人从来不是依靠语言,她知道这个男人如果要对自己做点什么,根本不需要兜圈子废话,光凭力量压制,自己就无法反抗。
让她自尽,本身就是一件顶顶可笑的事情。
至于发笑,是因为荒唐。
可这种荒唐却反过来刺痛了她。
心与低下头,忽然不笑了。一个人长得再温柔,说话再好听又如何,哥哥从前在他面前也很老实和善,可背地里却想卖她分钱。
和爹一起卖一次还不够,还想榨干她的血肉。
想到这里,她抬头呆呆地看着身前明明很局促,却还端着架子冷冷斜眼打量她的男人,男人不是瞎子,被她盯得浑身发毛:“喂,看我干嘛?”
心与拉住他的衣角,捂着肚子,可怜巴巴地说:“饿了。”
那双水灵的眼睛里干净得没有一丝杂尘,山里袅袅的云雾飘到破庙里,她就像只刚成了精的麋鹿。
指挥官走过去,拔出军刀,对着她。
女主歪头,不知他意欲何为。
半晌后,指挥官叹了口气:“你给我等着!”扔下狠话便缴械投降般出了门,这等着还真就是字面意思,“算了,养起来吧,人类自然死亡不就一百年么,也不久,就一辈子而已。”人类的生命对他来说不过眨眼,只要科技一直发展,只要没有意外死亡,海洋星人几乎等同永生。
指挥官往破庙后去,走过破损的窗棂,回望了一眼窗里沉默的她,不由唏嘘:这里的人真是可怜,愚智未开,亲人居然比采花贼还可怕,是怎样的遭遇和生活,才会让这女人选择更相信一个陌生人?
——
破庙后有间灶房,约莫是山中僧人离开前留下的,指挥官在附近的野地里拔了几个野萝卜,又挖了几株可食用的草,准备和刚才打来的野山鸡一起放进锅里乱炖,他能判断这里的人吃熟食,但对菜肴实在没什么概念。
海洋星人几乎省去了吃饭的步骤,如研究者666号那样放弃□□的人,只需要进行充能,保证生物意识不灭,即便拥有生物体需要吃喝拉撒的人,也只需要食用能量剂来维持生命。
能量剂没有口味,缺什么补什么,补充的物质是什么味道便是什么味道,吃饭不是享受,他们追求更高效率。
因此,杀鸡的时候,指挥官犯了难。
这种带毛的活物,放在以前,只要死,那便是灵肉俱毁,但现在一面要让它死,一面还要保留下尸体。
他把野山鸡吊了起来,先将没削皮的萝卜和没水洗的菜一股脑全倒进锅里,随后用最原始的法子生火,等水咕噜煮沸时,盖上盖子,转头继续思考从哪里下刀。最后,他把山鸡打晕,毛也没拔,直接扔进了锅里,物理超度。
完成这一切时,才过去一个时辰,但指挥官却觉得,漫长得仿佛三个世纪。只要爆炸的当量足够大,毁灭一个星球可能只需要十秒不到,但给一个人类做一顿饭竟然要花两个地球时,难怪这里的人发展到现在,连基础物理都还没有成形,科学体系仍在光年之外!
太慢了,时间实在太慢了!
那可是整整一百年啊,要在这种无聊的鬼地方待一百年,即便他身在古地球,不用担心“陨落”,他也无法接受光阴的虚掷。
不行,还是得好好想个法子。
人的死法可以有三千七百五十六种,排除掉需要他本人介入的、类似于核爆和行星撞击等人力无法企及的、沉船车祸等一系列机械生产力达不到的,至少也有五百八十二种。想到这儿,他觉得原始的虫子真的好脆弱,可又十分费解,为什么这个女人就是死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