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婉见她一脸局促,笑着牵起她的手:“姊姊想什么呢,这番话又不是我们说的,是那李盼夏自己嘴里吐出来的。是或不是,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多一个人知道而已。”
冯容没那么多心思,一番话听得云里雾里。
一侧的焦乐巧沉下了脸色:“是了,这是或不是都与我们无关。不过这李盼夏也实在是愚蠢,这种事也敢到处嚷嚷。”
庄婉眉头轻挑:“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帮她找爹嘛。”
几人调笑间,虞渺渺已悄然入席。
一见到她,原是叽叽喳喳说话着的姑娘们都纷纷涌了过去。
“虞小姐,你今日穿得真漂亮。”
“虞小姐,你生得杏脸桃腮,朱唇皓齿,和这雪中红梅真真是相配。”
“……”
虞渺渺听得头疼,只垂眸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偶尔才搭一两句话。
她的沉默和周围热情的声音形成清晰的对比,那些姑娘多说几句后也都没了兴致,一个接一个地散开了。
冯容拉了拉焦乐巧的袖子,鄙夷道:“你瞧她那个傲气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爹是多大个官儿呢。”
焦乐巧走远了些,笑着宽慰:“没事,她不愿与我们说话,以后自有个乡下来的妹妹陪她说话。且看来日她家闹出了这种笑话,是否还能对我们不理不睬。”
“说来,那李盼夏逛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冯容四处张望间,见着李盼夏悠悠地从她面前走过,然后找了个最末的席位坐下了。
李盼夏随手拿起面前的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目光在对面的男子间来回打量着。
冯容“嗤”了一声:“真是没见识。”
庄婉看着这一幕却眉目舒展,无声地笑了。
就怕她不细细打量、好好打量呢。
随着正主公孙池的到来,好戏正式开始。
公孙池是公孙老爷的长子,年方四十,贪图享乐,一事无成。这些年,正是多亏了他才让昔日曲高和寡的梅花宴成了一群酒囊饭袋的玩闹之地。
古琴声启,自院外有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一群舞姬穿着红色的衣裙翩翩而来,曼妙的身姿流转,长袖随着衣裙翻飞,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又似枝头烂漫的红梅。
席间人早已纷纷落座。
庄婉本不想同李盼夏坐在最末,但见对面江宣也自觉坐了男子间最末一席,她犹豫片刻,还是挨着李盼夏坐了。这样,即可两两相望。
可惜,江宣全程就没把目光放在过她的身上。
他既不看舞姬,也不看琴师,只掂量着手中刚摘下的一朵梅花。他的掌心粗糙,纹路间尽显岁月的痕迹,红梅却是如此的生机勃勃,鲜艳夺目。
江宣将梅花攥在手里,目光从虞渺渺的身上一扫而过,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收了下去。
“抱歉,我来晚了!”
突然间,一道清朗的说话声打断了场上的热闹。
琴音戛然而止。
众人纷纷扭头看过去,连主位上的公孙池也站了起来,待看清来人的样貌后,他挥挥手示意舞姬下去。
来人身高近七尺,身形偏瘦,身披一件墨绿色刻丝鹤氅,头发半披半束,戴精致的白玉发冠。一身名贵华服,却并不觉气势压人,反而透着温润俊逸的少年气。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微一抬手,腰间的匕鞘被阳光照射,反射出亮眼的精光。
李盼夏立马抬手捂住眼睛,心下黯然:原来是败家男二沈乐湛来了。
公孙池慌忙把咬了一口的青果塞进嘴里囫囵吞了,下来迎接道:“小侯爷不是说今日有事吗?怎么……啊,不过,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小侯爷一来真是令我这梅花宴蓬荜生辉。”
听见这个称呼,沈乐湛不悦地皱起眉头。
一旁的阿木见状挡在公孙池身前道:“祁州只有一个侯爷,就是正在家中休养的老侯爷,既未承爵又未封世子,何来小侯爷一说?公孙老爷还是称我家郎君为公子吧。”
热脸贴了冷屁股,公孙池心中憋闷,面上却仍旧讪笑着:“是是是,沈二公子请坐。”
他刻意把“二”字咬重。
真是拿不出手的把戏。
沈乐湛置若罔闻,转头走向男子坐席,他的视线在席间一张张谄媚的笑脸间梭巡,而后,脚步竟停在了江宣旁边的空座位。
他大氅一挥,径直坐下了。
公孙池瞠目结舌:“这这这,沈二公子,是否坐的太远了些。前面还有好几张空桌,不如移步到前面来?”
沈乐湛神色冷淡:“左右都是来看笑话的,前面后面哪儿不是看?”
李盼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