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月娘心中烦闷,正好她大妗子来看他,就留她在家多住几天。俩人正在屋里闲聊,就见小厮平安抱着毡布包进来,吴大妗知道是西门庆回来了,就起身去了李娇儿房里。西门庆进屋,脱了衣服坐下,月娘见他脸色慌张,小玉上了茶也不喝,就问:“今天你们聚会,怎么散的这么早”?西门庆说:“今天该常二哥做东,他家没地方,就请我们去城外永福寺玩,然后一伙人去了院里郑爱香家喝酒,有花二哥,应二哥六七个人,正喝着忽然几个差役进来,不由分说就把花二哥抓走了。把众人吓的不轻,我们就到桂姐家躲了半天,我心里不踏实,派人去打听,原来是花家族中有人告他侵吞财产,告到了东京开封府,府尹批了,令本县抓人。这我们才放心,各自回家”。月娘听后说:“这是早晚的事,你整天和这伙人混在一起,不着家,在外面搞东搞西的,是要弄出个事来才算完。你到今天还不死心,整天家争风吃醋,胡作非为,哪天不让人打个猪头样回来你是不肯罢休。家里正经老婆的话你肯听?院里淫妇说的话你倒是当真,真是:家里说是耳边风,外人说的是金字经”。西门庆尴尬的笑着说:“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打我”?月娘回道:“你就在家里嘴硬吧”。正说着,玳安走进来说:“隔壁花二娘让天福来请爹过去下”。西门庆听到就慌慌张张的往外走。月娘在身后说:“你也不怕别人说闲话”。西门庆边走边说:“街里街坊的,没事。有什么闲话”。一直去到花家。
李瓶儿让小厮请他到后边说话。就见平儿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的从房里出来,脸吓得蜡黄。见了西门庆就双腿跪地,西门庆赶紧扶起她,说:“嫂子别急,坐下慢慢说”。萍儿坐定后央求道:“大官人,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人常说远亲不如近邻。那冤家不听人劝,正经家里事放着不理,就在外面胡搞,今天遭人暗算,弄出这事来。他刚才叫小厮传话来,叫我找人救他。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去找门路救他呀?想到他这么不听劝,狠下心思,真想就把他送到东京去,打他个皮开肉绽,也是活该。只是对不起过世的公公。我真没辙了,请大官人过来,求大官人了,好歹给他找个门路,只要让他别在牢里受那罪,赶紧把他放了”。西门庆说:“我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妇人叹口气说:“一言难尽呀。俺们过世的公公有四个嫡亲侄子,老大叫花子由,老二就是那冤家,老三是花子光。老四花子华。公公是挣下了一分家业,见我那个不成器,从云南回来后,就把东西都交到我手里收着,对他不放心,着急了还打他几棍子,那三个更是被打的连家也不敢来。去年老公公死了,那三个也分了些家具器皿什么的,可一分银子也没得。我常跟冤家说多少分给他们些,省的以后麻烦,他就是不理。现在倒好,让人悄悄咪咪的使了绊子,给弄起来”。说完就放声大哭。西门庆连忙说:“嫂子放心,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分家告财产的事情,这没什么大事。既然嫂子吩咐下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怎么做,在下就怎么做”。妇人停了哭,张嘴说:“官人能帮忙就太好了,请问这疏通关系要多少银两,我好准备”。西门庆道:“也不用太多,听说东京开封府杨府尹是蔡太师门生。蔡太师和我亲家的亲家杨提督,都是当朝天子面前说的上话的人,有这两条路子疏通,还怕杨府尹不依?再大的事情也了了。如今倒是蔡太师那要用些银子,那个杨提督跟我连着亲,还会要我礼”?妇人便去房里开箱子,搬出六十个元宝,共三千两银子,叫西门庆拿去做人情,上下打点。西门庆说;“哪里用这么多,一半足够”。妇人说:“多出来的大官人替我收着,我房里还有四箱子蟒衣玉带,书画器皿,都是值钱的东西,你也替我收着,我用时再来取。趁这机会奴真要给自己留个后路。信他往后没什么好日子过。眼见着三拳顶不过四手,说不定哪天,这些东西也让人分了,那奴家就什么后路也没有了”。西门庆问:“那花二哥回来,问起这些东西怎么说”?妇人说:“这些都是老公公在时的提己之物,吩咐奴家收着,老公公一直让我瞒着他的”。西门庆:“既然嫂子这么说,那我回家叫人来取”。于是就径直回家,同月娘商量这事。月娘建议银子用食盒装着让人抬过来,那四个箱子趁天黑从墙头搬过来,这样不会惹眼。西门庆也这么想,当下就叫玳安,来旺,来兴,平安这四个小厮带上两个食盒,先把三千两银子搬过来。到了晚上,李瓶儿同迎春,绣春一起在墙边放好桌凳,然后把箱子都挨着放好。这边只有月娘,金莲,春梅三人接应她们。春梅在墙头铺好毡布,几人一个,一个把箱子给运了过来,都送到月娘的房里。正是:
富贵自是福来投,利名还有利名忧。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西门庆收了这么多金银细软,街坊们都不知道。然后就让来宝带上书信,银子连夜赶往东京,求亲家送上杨提督礼物,拜托他转求蔡太师给杨府尹交代一下。这府尹叫杨时,别号龟山,是陕西弘农县人氏,倒是个清廉的官。蔡太师以前做过他的主考官,杨戬杨提督又是当道时臣,有这二位的书信,怎能不疏通。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