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布窗帘,挂在西屋窗上,挡得严严实实。
天色渐渐暗淡。
一轮明月高悬夜空。
老宅西屋内传出铁链剧烈抖动声音。
王車默默的走桩,左手腕手环上多了一个球形小铃铛,走桩摆臂时发出叮铃铃声音。
西屋传出的铁链和低吼声音听得太多太多次了,自从妹妹会走路开始,每到初一和十五两天月圆之夜,都会听到。
他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会这样,但他深知,如果不把妹妹锁起来的后果是什么。
爹爹刚去世不久的那个月圆夜,因为之前都是爹爹准时把妹妹锁起来。
爹爹的突然离世,那个月圆之夜,王車忘记把妹妹锁起来。
结果当晚,圆月初现,几吸间,满院子一大片血迹和残缺不全的鹅尸,院门旁整面墙被撞塌。
幸好铁匠爷爷及时出现控制住妹妹。
每当想到那个场景时,王車都会心有余悸。
自那以后,王車每天晨跑和走桩,都会仔细看月亮,确认和提醒自己月圆时间。
屋内的铁链声音似乎比以前大了很多,时常也会传出王辘的低吼声,好在老宅距离其他住宅较远。
铁匠和爹爹都交代过,月圆夜不可进入西屋,不论西屋发生什么,都不可靠近王辘。
他亲眼见到妹妹那次一手抓鹅头,一手抓鹅腿,一用力便将白鹅分尸,四只大白鹅全被撕碎。
鲜血溅在她脸上,身上,她不但不怕,反而还伸着舌头舔舐溅在嘴边的血迹,嘴角两侧露出尖尖的牙齿,邪魅的笑着。
深紫色的眼眸中透出幽幽寒光。
“啊~嗷”
哗啦啦——哗啦啦——
屋内的低吼声铁链声音依然持续着。
王車走完桩,在灶房角落处拿出一根细长毛竹鱼竿,带上提前挖的蚯蚓,和木桶,锁好前后门,向湖边而去。
夜晚的圣水湖,在皎洁月光映照下,清幽而又静美。
百里琉璃静无波,
镜如翠玉映瑶月。
壁立千仞云蒸壑,
千丈龙柱挂绫罗。
滩石如卵披青苔,
蛙跃入水镜即破。
王車洗完澡换完衣服,拿起鱼竿和水桶,直接爬上半截老柳树上。
坐在空了一半的柳树中间垂钓,就像坐在乌篷船的船舱内似的。
每次月圆夜,王車都会在此钓鱼,一直钓到翌日天蒙蒙亮。
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去想着妹妹的痛苦,也只有这样才能短暂麻痹自己内心的痛楚。
家里一年到头最不缺的就是鱼干,因为每条鱼出水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轮明月。
当然,这也是它鱼生中最后一次看到明月。
王車将鱼钩抛入湖中,静等鱼儿上钩。
说起钓鱼,小镇的孩子个个都会,王車若称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一。
爹爹去世后,两个不懂合理支配银钱的孩子,不到半年就将爹爹攒下不多的银钱花光了。
钱花光了馋肉了怎么办,也只能自己想办法,山鸡野兔跑的太快根本抓不到。
最后便拿起爹爹留下的鱼竿天天晚上去湖边钓鱼。
刚开始每次去都钓不到,因为他压根就不会,爹爹在的时候教过他。
他根本不上心,左耳进右耳出,心想着那本就不是小孩子该做的事情。
小孩子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吃、玩儿还有睡觉。
那时,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在半截老柳树树洞里一蹲就是一两个时辰。
深秋的夜里冻的直哆嗦也不肯回家,因为他一条鱼都没钓到。
直到有一天,药铺宋老头路过此地时看到大半夜冻得瑟瑟发抖,还不肯回家的瘦小孩子。
老人过去后才发现孩子鱼钩上根本就没有鱼饵,便让孩子明天挖点蚯蚓再到这里等他。
第二天晚上宋老头教他如何做窝,如何挂饵和拋竿,小鱼如何提竿,大鱼如何溜鱼。
孩子学的很认真,当钓起他人生中第一条鱼,甭提多高兴了。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都会有个瘦小的身影缩在柳树洞里钓鱼。
鱼钓的越来越多,鱼干也越来越多,后来就仅月圆夜来钓鱼。
鱼咬钩了。
细长的竹竿竿稍微微抖动,王車扬手一提,只见鱼竿上半截立即弯曲且抖动着,起身提竿,一条一扎多长的大白条提出水面。
小镇孩子当中,薛知书最不爱钓鱼,他说钓鱼是在浪费生命,还不如睡点觉或看看风景。
杨雷也不爱钓鱼,坐不住,他抓鱼方式很简单粗暴,就是抱起一块大石头举起砸向水中的石头。
虽说有些野蛮,但效果确实不错,翻开水中石头,便有几条鱼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