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回了消息。
路意浓此时已经离开了校园,她站在马路边上等车,因为严重失眠眼睛又疼又红,捏着书包垂下的带子在手里,宽大的衣服套着薄薄的身子骨,垂着头孤零零地站在一棵树底下,像只病怏怏的鹅。
莫名眼熟的迈凯伦停在了眼前。
果然车窗降下来,章榕会戴着墨镜,露出下半张冷感的脸,他抬了抬下巴,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简直帅得要死。
“上车。”
她精神不好,进到车里系好安全带,还恍惚着,软乎乎地开口问他:“你怎么给我请假了?”
章榕会简单答:“工作顺路,来看看你。”
他调高车内的温度,打开车载电台调到小声,女主持播报着今日早间新闻,东南亚足球锦标赛越南2比4输给了马来。
他从后座扯过一条麂棕长毯扔她怀里:“今天带你玩。到地方还有挺远,你先睡。”
毯子不是全新的,没有塑料和洗涤剂的异味,倒是染了车内无花果味的香氛,她拿着毯子掩住大半的脸,露着圆圆的眼睛。
“这是逃课吗?”
“是调休,”他纵容地看她,“把头发解开,书包放到后面,这样睡得舒服。”
路意浓把毯子拉好,把自己团团裹住,暖呼呼的风吹着脸,电台里的女声开始播报垣城最新的路况。
她逃离那座满是流言蜚语的钢铁城堡,像劫后余生的落难者得以休息。
她很快睡着。
等到清醒过来,车子已经停在高速的服务区。驾驶座空空如也,她维持着睡醒时的姿势懒得动,身上骨头又酥又痛。
几分钟以后,车门打开,章榕会坐了进来,他把半杯咖啡放在杯托,苦涩的暖香溢满狭小的空间。
墨镜别在衬衫上,他探过手来,手背压上她蓬松柔软的发,没挨到脸,视线对上她已经睁开的眼睛。
章榕会面不改色:“快到了,去洗手间吗?”
“不用。”
她把掩住口鼻的毯子扯到下巴:“我们这是去哪?”
“我在江津新建了个VR项目组,约了在秋弥山团建,团队里都是理工科的学霸大牛,带你去看看。”
她惊讶道:“公司团建我也可以去吗?”
“你是家属,为什么不能去?”
她瞪大了眼睛。
他颇得趣味地调侃:“一口一个哥哥是白叫的?”
路意浓没说话了,她撑着身子坐直,章榕会悠悠然收回手。
秋弥山在江津郊区,山里建了康养山庄,地下温泉被引上来做了汤池,搭上配套的牧场、果园、鱼塘、高尔夫球场、露营烧烤各种设施,吃喝玩乐功能齐全。
山庄背靠着一片巨大的绿色湖泊,一眼望不到边,沿岸系了几条小船顺着波浪在水里起伏摇晃。
接待大厅出门左转20米,有一个红色木头亭子,半面玻璃上贴的收费指南经着风吹雨淋有些褪色。
亭子里坐着的四五十岁的大姐拉开窗户,操着口音浓重的方言问她:“帅哥美女气垫船坐不坐?转一圈100啦。”
他回头看她一眼,路意浓急忙摇头,像个小鸭子紧紧跟在他的身侧。
他噙着很有意思的笑。
他们到得更早一些,章榕会坐到长沙发上打电话回复工作消息。
路意浓缩到单人沙发里。英语试卷垫着书摊在腿上,戴上耳机用手机播放听力。
“Text1:How long does it take you to drive home when there is not much traffic……”
她的英语成绩稳定,试卷或难或易都能拿到140左右。路意浓放在英语上的时间不算多,只偶尔调剂的时候会拿出试卷来做,保持语感。
章榕会什么时候忙完的,她也不知道。
二十分钟的英语对话听了大半,一只手从侧旁给她喂了一颗通红的车厘子。
她下意识地张口衔住,微一偏头,章榕会坐到侧边的扶手上,撩起她的长发,摘下她右耳的耳机,塞进自己的左耳。
她愣住的片刻,错过了关键的对话。
“选B,”章榕会说,“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