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南(二)(2 / 2)

路意浓见他没有反应:“你不会吃吗?”

她挑了个莲子,扒了个白白净净,把莲心弄出来,直接递到他嘴边上,非常热情地抬手示意了一下。

章榕会张开嘴,吃了进去。

“甜么?”她的眼里充满好奇。

“……嗯。”

“再来一个?”

“……好。”

路意浓见他不介意,直接把莲子剥到最干净,放到了瓷碟里。又剥了二十来个,直到指甲酸软,她停下来,去洗干净了手,又坐了回来。

茶已经有些凉了。她抿下一些,章榕会拿起热水壶,顺手往她杯里加满。

她从网上看过一句话,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他光风霁月地坐在对面一无所知,自己已经在私下陪他走过近两年的风霜雨雪。隐秘情绪终将被岁月蒙尘,直至彻底忘却。她感觉眼眶有些热,垂下眼睛压住突然翻涌的情绪。

又想起从海滩回家的那一天,坐上出租车,残阳已经落下海岸线,海风与夜均是冷透,她在仲夏的夜晚到来前冷得发抖,抱着包掩面在哭。司机察觉她的崩溃,频频回头,锁紧车门怕她突然冲出去。

那天回去,她彻夜未眠,躺在床上借着床头昏黄的灯盏,用日记本写告别信。

“谈及你,别人总是会羡慕我。我沾姑姑好运气,半路出家也能做你表妹,跟你人生挂钩。我开始觉得自己幸运,后来又可耻更贪心。如果是真表妹,也不会怀着私心受这些折磨;如果从未认识,喜欢别人也不会辛苦这么多。

我自觉掩藏完美,直至今日那点心思被旁人点破,狼狈好比小丑。

也不是没有期盼过你对我高看一眼,只是今日再听《富士山下》那一句,‘谁能凭爱意任富士山私有’,终于懂Sammy临别讲的那句话,与自己和解。

若有一天,能有女孩能得你喜爱,将你私有化,真是会羡慕她。

但我仍不祝你爱情圆满,只祝你前程似锦,一腔热血,永不低头。”

她撕下这页纸,折得平平,塞进小王子的封皮,确认毫无破绽,放进书柜的一角。

她临走前对自己说:我就留下这个。有一天不再喜欢他,我就会回来,把这本书带走。

写下那封信时,没想过这么快会再见他。

章榕会回完消息,看她对着窗外失神,手机倒扣到桌面上:“在想什么?”

她下意识撒谎:“老板说拐角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味道很好。一会儿我去买点,你走的时候带上。”

他未置一词。

她指着外面随夜幕渐渐发黑的层云,如宣纸上层层洇开的墨,浓浓淡淡,变化千层。她眼中有奇怪的光彩:“你看,天快黑了。”

他抓不住对面人艰涩的情绪,只察觉她仿佛不那么开心,这句又好像逐客令。

茶水添过了三道,碟子里的莲子也被吃完,手机里的信息催得厉害,等不及路意浓的舅舅回来,他启程要走了。

路意浓从拐角买回各色糕饼,提在手里,送他到停车的地方。几个小孩围着迈凯伦在玩着疯狂的追逐游戏,看得她心惊。

车门升起,章榕会坐进去,她把装了莲蓬和糕饼的塑料袋子从窗口递给他。

“桐南这边也没什么好东西,带回去当个零食吧。”

微微的夜风吹起,接过袋子的瞬间送来一阵淡淡的莲蓬清香水汽和糕饼暖烘烘的香,短短一瞬,他一时不知她指尖的味道是否混在其中。

只见她眉眼弯弯,又诚然高兴起来:“谢谢你跑这么远,特意过来这趟。”

他没急着走,打着火,开着窗,散车里的闷气,问她:“你几号回北城?”

“现在还没定票呢。”她说了个谎。

“你什么时候准备回去了,给我打电话。”

“……啊?”

他的食指和中指轻敲方向盘,眼睛直视着车前,但那边空空如也,没有眼前美丽。

“我可以在江津待到八月底。”

“你什么时候准备回去了,我来接你。”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流畅的车身如一尾银鱼飞快隐没在了逐渐聚拢的沉沉夜色。

路意浓站在原地,刚刚在旁边玩耍的小男孩探过头来问她:“那个车是不是很贵呀?跟我爸爸的车不一样诶,他只有两个门,还能向上飞起来。”

路意浓失笑,揉了揉他短短的头发。

生活是真实的。曾经在北城见过的纸醉金迷、光怪陆离是真实,此时眼前的江南小镇,平淡日常,也是真实。

不同的是,那一份真实属于熠熠生光的章榕会和野心勃勃的路青,眼前的真实却能给自己遮蔽风雨。

路意浓抱着手臂往家里走去,万家灯火独一盏为自己而留。她心里很清楚地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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