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早朝,户部尚书李阐道“陛下,连年饥荒再加上水患,如今国库已经入不敷出,臣提议压缩开支,为长远计。”
东方恕端坐在龙椅上,问道“爱卿打算如何做?”孟成雪咽了口唾沫,悄悄瞧了一眼身穿一品侯服的顾玄,朗声道“臣提议减少西北军费,着手灾荒水患的治理。”
后一句还算中规中矩,前一句就太过了,要知道一般削减开支不会触碰到军费上,可“西北”二字已经把刀直指削减经费上,北境已经够苦的了,要再克扣粮饷无异于雪上加霜。
顾玄微微皱眉,正要出列分辨,东方恕直接堵了他的嘴“此事容后再议,先议一议其他要事吧。”早朝后顾玄被东方恕留在乾清殿偏殿。
东方恕先给他赐座,然后以自家长辈的身份关心起他的终身大事了,东方恕一脸笑意道“顾玄今年二十三岁了吧?”
顾玄微微拱手“回陛下的话,正是。”
“二十三岁了,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可有钟意之人?”
不知为何他眼前浮现的是郁瑾寒那张刁蛮任性的脸,他虽如此想却不敢如此说,毕竟东方恕的心性他心里还是有些数的。
“还没有。”东方恕笑了笑,额上的皱纹更深了些,好像是用刀刻了上去“朕倒是有一个人选,前阵子云竹还来找朕,和朕谈起了你,你和她打小认识,看的出来,云竹很中意你,前日赵婕妤还让朕在你面前提一提此事,看你的意思。”
片刻后,顾玄的嘴唇动了动,正当东方恕以为他要答应时,他却一撩衣摆跪了下去“陛下恕罪,微臣并无婚娶之意,望陛下明鉴。”
“你这孩子,跪下做什么,快起来。”东方恕走到他面前要将扶起,他却纹丝不动一字一顿道“山河未定,胡虏未灭,何以为家。相比于赐婚,微臣更愿意回北境为我大晟戍守边疆,保百姓安乐。”
东方恕虚虚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是朕心疼的孩子,已经在北境戍守了十多年,战功赫赫,也是时候成家立业,好好歇一歇了,再者,朕听闻自两年前你率领的北军与北戎一战,他们已经元气大伤,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再兴风作浪,今日你也知道了,如今国库虚空,削减军费势在必行,调养生息几年等国库充盈再和北戎人决一死战,如何?
“不是,并不是这样微臣得到的消息是....”
东方恕冷冷打断“不管你得到的消息是什么,无论做什么都要立足现实,关于你和云竹的事,你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告诉朕。”话说道这份上,他已经知道请求不要削减经费是不可能了,可他终还有放不下的事。
他还想要再说什么,东方恕自顾自道“时辰不早了,定北侯请回吧。”一听“定北侯”三个字,顾玄就知道皇帝这是下逐客令了。
顾玄就这样策马穿梭于宽阔的朱雀大街,他心里很乱,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北境的兄弟们生死争命十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皇帝的无端猜忌和冷遇吗?自己又算什么?十多年出生入死是为了沦为一颗棋子吗?“常到人心不如水,无端平地起波澜。人心如此,圣心又会如何呢?”他心道,不禁自嘲起来。
路过一个馄饨摊儿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郁瑾寒,他看着郁瑾寒,停了下来,郁瑾寒挥挥手笑着给他打了个招呼,不知为何,看见郁瑾寒的笑脸他心里的怒意渐渐消散。
他翻身下马,问道“怎么在这儿?”
“吃东西啊,这家的馄饨可好吃了,侯爷要不要来一碗?”郁瑾寒笑着道。
看着身后的将月和一众侍从,郁瑾寒笑眯眯道“月侍卫你们也一起来吃碗馄饨吧,我请。”
顾玄坐在她对面,将月不敢擅应,等着自家主子回话“都过来坐吧,吃碗馄饨暖暖身子。”
郁瑾寒津津有味的介绍道“这里有鸡汤馄饨,红枣馄饨,鲜虾馄饨,你吃哪儿个?”顾玄瞟了瞟她碗里的馄饨,问道“你要的哪个?”
“鲜虾的。”顾玄颔首“好,我要和你一样的。”郁瑾寒一一询问后,招呼道“木老板,再要两份鸡汤馄饨,四份鲜虾馄饨。”
“好嘞,郁姑娘您稍等啊。”
“看起来你和这家老板很熟啊?”顾玄好奇问。
“老是在这儿吃可不就熟了。”郁瑾寒喝了两口汤笑着道。
“你别看这摊子小,做的可好吃呢,上次去花满楼吃的云吞都没这好吃,有些东西,金顾其外,败絮其中,光看外表是不行的。”顾玄总觉得她话中有话,在这样的场合终究没有追问下去。
很快馄饨就上了上来,一众人倒是吃的津津有味,对混沌赞不绝口,临了,顾玄看见郁瑾寒放在碗壁上的手,她的手在寒冷秋风中呈现着有些僵硬的苍白色,顾玄情不自禁的附上去,郁瑾寒下意识把手缩了回去,前者毫不在意她的动作道“怎么手这么凉?”
这话一出,将月等所以护卫突然感觉自己化身为亮的刺眼的蜡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