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今日上山扫墓,若兰心中竟然有种莫名的悲寂,父母坟头的草已经长得老高了,江大林在清理着周围的杂草,若兰将果盘摆好,点上香烛,还摆上了自己做的清明果,虽不记得这抔黄土里躺着的人的音容笑貌,但思念总是相通。江大林跪在父母的坟前讲起了家里的近况,提到妹妹已经大好,眼角竟有些泛红,若兰也跪下一起给父母磕了头。
兄妹二人扫完墓下山便遇到了也是刚祭扫完的王氏一行,熟稔的打过招呼,清明时节,山上祭拜的行人不少,恐扰了先人,桃花和若兰便约了下午到河边摘野菜。
春雨过后清水河水位上涨的很快,村民们在河边用石头筑起了窄窄的河堤,一边是滚滚河水,一边是良田百亩。河边水草丰盛,田梗上的荠菜,河沟边的蕨菜都冒出头来,桃花携了若兰刚走过一段河堤,迎面走来两名女子,其中一个一身碧色衣裙打扮得甚是素雅,乌黑的发髻间只斜斜缀了朵白玉珠花,容色称得上出挑,眉目之间自有一股柔弱惹人怜之意,只那双眼睛却隐隐透露着些许高傲与锋芒。若兰看着有些眼熟,但总记不起名字来。另一个却是里正家的二女儿江宝珠,一身桃红配上一头珠花,俗不可耐。远远便便听江宝珠尖笑道“表姐,你看这风景多美,却来了一只丑八怪,真的是煞风景。我要是这副尊容,就不出来丢人现眼了。”碧色衣裳的女子执起手中的帕子捂嘴轻轻一笑,并未接话。
桃花拉了拉若兰的衣袖“若兰,别理这种人,我们走。”
江宝珠二人并排站在靠岸那边不动,河堤狭窄,桃花拉着若兰想从靠河那边绕过还真不容易,碧衣女子突然捂嘴惊呼“宝珠妹妹,你头上有只虫子!”江宝珠最怕虫子了,闻言便用力甩着宽大的袖子拍头发,桃花被衣袖呼得身体一晃便要掉下河去,若兰快步上前及时拉住了桃花的手将她拉上来,好在有惊无险。
江宝珠见状笑得花枝乱颤“表姐,江若兰上次没淹死她算她命大,这次又上赶着要下河去呢?”
“表妹失言了,父亲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我们走吧!”碧衣女子温柔开口道。
好一枚绿茶,装得个人畜无害的样子,干的却是下作之事。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江若兰怒火中烧,这人模人样的女子为何这么针对自己。
“这是我表姐陈若男,镇上秀才家的小姐,江若兰,你怎会不识?”江宝珠记得她们明明是认识的,上次不是见过。
“若兰?兰花高洁,也不知道身上哪点配得上兰字,真真是沾污了兰花。”碧色衣裳女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开口淡淡道,眼里尽是鄙夷,既已撕破脸在这些没权没势的人面前她装都不愿意装了。
“若男,小姐?哦……我想起来了,男儿的男,谁说女子不如男,估计你父亲是想要个男孩吧,原来配不上兰字的是你,还是秀才家的女儿,有自知之明!”江若兰学着学究讲学摇头晃脑的样子朝桃花嬉笑道。
“你……”这个名字是她的心结,被江若兰一语中地,一向自持才女的陈若男,尽然被江若兰怼的说不出话来。她父亲陈之善虽只是秀才之身,不是什么举子老爷,现在已经成为县令大人的师爷了,在龙山这个小地方出门谁不是高看她一眼,她一向清高,又容貌出挑,琴棋书画皆通,便是去了屏山县那些夫人太太们见了谁不夸。只这名字却是她的心结,如果是叫陈若兰该多好啊,每次出门做客,那些夫人小姐一听便她的名字表情意味深长,她家重男轻女之心便昭然若揭。一个月前她来姨妈家散心,遇到江若兰,偏偏这名字的主人却是一个又肥又丑之人,心中便更觉郁闷。
之前的江若兰敏感自卑,别人几句话便想不开,上次的事情她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以为江若兰死定了,不曾想大难不死便又装扮一番去传了童谣给她伤口上撒盐,做完便悄悄回去了,没想到这次跟父亲来踏春又遇上了。
江宝珠见表姐生气,抬手就想打人,江若兰反手捏住她的手腕。说来好笑,上一世自医院出过一起医闹事故,大家便都去报班学了擒拿术,虽然上辈子她没用上,现在却用上了。小姑娘这点子架势奈何不了她,被捏得直呼痛。
桃花虽然对刚才之事很气愤,但江宝珠到底是里正的女儿,多多少少还是别得罪的好,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总算拉开了二人。
远处小石头跑了过来,家中来客,他是来找姐姐回家。当他看清在场的几人时,迟疑了一下悄悄的附在两位姐姐的耳边道上次教他们唱童谣的漂亮姐姐在那。
嫉妒……挑拨……落水……造谣……一连串的画面突然在江若兰脑海中清晰起来,前因后果原来是这样,她身体微微颤抖,双手握成拳头,眼里充满怒火。桃花有些担忧的看着若兰,要小石头赶紧回去找江大林过来。
江宝珠痛的捂住手腕,远远见父亲和姨父过来立马就呜呜哭起来。
“爹,我和若男姐姐在这看风景,居然被人欺负了。”江宝珠一副受害者模样,哭的梨花带雨。
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