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真似还有什么想说的,老师尊淡淡瞥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堵住了她的所有话头。
随后老师尊笑呵呵地放开了按住严世良的手,凝重的气氛陡然一松。
阙昌见此缓缓道:“既如此,那就按照规矩办。给尚宏一个痛快,诸位可有意见?”
不待众人有所回应,跪在地上的尚宏突地仰天狂笑:“这种事,就不劳烦旁人了。”
他扬起下巴望向阙昌:“师父,您当年救了我尚氏一家十五口的命,恩同再造。弟子心怀感激,将您奉为亲父。”说到此处,尚宏眼圈泛红,他大叹一声整整十五年了,随后又道,“今日过后,宏再不能孝敬于您,也无法照顾弟妹。做下这等罪孽之事,宏也无颜做百武城弟子。是以,恳请您将我除名,再让我尚氏族人离开百武城去自寻生路。”
说这话时,尚宏颇有些孤勇之感。
阙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回答,只几不可见地点了头。
尚宏见此高声道:“那弟子就此拜别师父,望师父事事遂意,万寿安康。”
话落,尚宏用力磕了一个头,再抬起身时脑门已是一片血迹。
“砰砰”三个响头过后,尚宏伏在地上再没了声响,一摊猩红的血迹缓缓蔓开,如有生命般爬向阙昌,在男人脚尖处堪堪停下,没能将那白底的黑靴染脏分毫。
阙昌神色悲戚,看着尚宏落下泪来缓缓道:“将他的尸身送回尚家吧。”
话落,他踏着那汪血迹踱步离去。
管家将尚宏扶起,众人这才看到,他的喉咙处深深插着一柄短匕,殷红的血喷流了满襟满地,一双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蓝问真眸中有泪,转身率先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逍遥望着尚宏的尸身怔愣半晌,直到阙从洲碰了碰她的手臂她才回过神来。
她茫然地跟在阙从洲的身后,亦步亦趋,临近那雕花的棕红木门时,她与阙天晟擦肩而过,鬼使神差瞥了男人一眼,只见他还望着阙昌离开的方向,那双凤眼中满是崇敬,而在这虚伪表象下逍遥看到一颗正在蓬勃涨大的野心。
尚宏畏罪自尽的事很快就传遍了白鹤山庄,大多数人对尚宏不耻唾骂,但也有人唏嘘不已,就如蓝问真她直觉尚宏不是真凶。可惜,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她徒有一个好名声,却没有足够硬的实力支撑她在刚刚的场合提出异议。
她朱唇紧抿,面色是少见的凝重,陪在她身边的小弟子小心翼翼道:“您这是怎么了?”
蓝问真垂眼看向跟在身旁的小女孩,郑重道:“希诺你想不想学武?”
希诺懵懂地看着蓝问真,不知这个问题是因何而起,阳光晒在她白嫩的小脸上,她模仿着蓝问真的郑重,坚定地点了点头。
微风把她们的谈话声吹散,逍遥在不远处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师徒。那个小姑娘不懂蓝问真这句话的意思,但逍遥听懂了。
回想起刚刚在屋中的桩桩件件,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企图将心虚全数吐出,可最终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自欺欺人的把戏。
逍遥脸上那装模作样地淡然再也挂不住了。
“人不是你杀的,作何这般神情?”身旁传来一句嘲讽。
逍遥一惊,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声音厉声道:“人不是我杀的,却因我而死。我知道真相,却不得不隐瞒,还亲自在阙昌面前嫁祸阙天晟,才导致……”她眼眶微红,说不下去了。
阙从洲引着她往更加僻静的地方走去,冷冷淡淡地斜睨着她,“你竟是这般蠢。”
“你什么意思!”
“你嫁祸阙天晟的时候,就没想过阙昌会保自己的儿子,拎一个无辜的人替罪吗?”说这话时阙天晟的表情倏地鲜活起来,似乎是在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嘲弄。
逍遥愣住,随后攥住他的手臂怒道:“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眼前的“少女”被她拽得一个踉跄,狰狞的怒意从那张恬淡的脸上一闪而过,抬头凝向她时已是满目寒霜。逍遥心头微颤,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她熟悉无比的“自己”逐渐面目模糊起来,变成了阙从洲本来的面目。那双冰冷的眸子仿佛两道寒芒刺进她的双眼,扎透了她的心脏,她控制不住地别了开头。
冷汗缓缓从额角渗出,耳畔传来阙从洲不解的疑问:“我没有屠杀过桃源村,你就以为我是什么善人了?”
“来杀我的,竟然是如此一个天真的榆木脑袋,一颗软弱的菩萨心肠,”阙从洲低声发笑,笑声阴恻恻的,他道,“可笑。”
逍遥呼吸一窒,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狠狠冲击,裂纹暗生,她复又看向阙从洲。
阙从洲也在睨着她,见她面露迷茫,嗤笑道:“桃源村的人都教了你什么?如此行走江湖,你怕是要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
提到桃源村,逍遥的迷茫退却:“‘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默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