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误会
温怜深吸一口气,忍着如雷的心跳,索性把香囊从怀里取出,双手呈到贺玄渊面前,埋着头直接一口气把背了一夜的话说出:
“太子表哥得胜归来,温怜长居宫中,身无别物,没有别的东西祝贺太子表哥凯旋归来。端午佳节将至,温怜特意做了这个香囊给表哥,愿表哥永远安康常健。”
说完,温怜那口憋在胸膛的气松了半截,天知道这些日子她都是怎么过的,给贺玄渊送礼,她在太学被夫子抽查背诵还让人寝食难安。
在但紧随其后的,便是愈发未知的惶恐。若是太子表哥不收,那该怎么办?
贺玄渊自幼天资过人,是所有皇子中最受圣宠的皇子,一出生便被立为东宫储君,上赶着巴结附庸的人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
可贺玄渊却一早就显示出他非凡的一面。
一不喜财,不收金银珠宝;二不爱名,不收书法字画;三不重色,东宫之内甚至连一个宫女都没有,清一色全是太监和侍卫。
如此许多年下来,竟没有一个人能猜到贺玄渊喜欢什么东西。
温怜之所以选择亲手缝制香囊,也是思虑再三才做的决定。贺玄渊喜欢独自看晚霞,是她四年前意外在宫里迷路发现的。
如此,这个香囊既不显得过分贵重,添了几分庸俗,又算是投其所好,绝不让人以为是敷衍。
温怜捧着香囊,脑子里甚至只有自己如雷的心跳声,一阵晚风吹过,她忽觉几丝凉意爬过,她竟紧张地出了一身汗!
贺玄渊低头看着温怜手上的香囊,一言不发。
香囊典雅别致,淡淡散发着香草的气息,或许是在温怜的怀中揣着,竟还沾了几分她身上香气。
少女的身量只堪堪到他的胸口,小小的样子,似乎他一只手就可以将她提起来。一双手白皙修长,没有半分瑕疵,活像是白玉雕成的一半,指尖小巧晶莹,微微泛红。
似乎是害怕紧张,双手甚至有些许颤抖。
贺玄渊看向少女一直埋在胸口的脸,正好对上温怜偷偷抬眼打探的眼神,暮色下的瞳色偏灰,水润莹莹,像是氤氲着雾气,无端多了几分无辜纯真。
他看见少女猛地一惊,又飞快低下头去。
眉目传情,欲语还休,贺玄渊心里一哂,纵使矫揉造作,但神情姿态倒是拿捏得十分到位。
这些年无数人疯狂地向他的身边塞各种美人,甚至上午他才暗暗绝了几位大臣想把家中女子送入东宫的念头,如何看不出眼前少女的心思?
那小心翼翼的动作,那急促的呼吸,那颤抖的双手,那眉目含情的模样,无一不昭示着这个女子,对他绝不只是表兄妹之情。
温怜手中一轻,是贺玄渊拿起香囊。
贺玄渊后退一步,收起锦囊淡淡道:“多谢温妹妹。”
身后的杜衡和小太监都无声地睁大眼睛,讶异地看着贺玄渊,显然是搞不懂贺玄渊的变幻无常。
明明刚刚丞相家小姐送礼他连看都不看就让人扔掉,现在却又收下温怜的礼物,更何况还是更为旖旎的香囊。
两人将眼神好奇地移至温怜,虽然温怜一直低着头,却也能看出她气质脱俗,杜衡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欲探真容。
猛然间,一道冷箭似的目光狠狠地向他戳来,他后脊一凉,僵硬地偏头,正对上贺玄渊满是警告的眼神。
杜衡直接僵住了。
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转瞬即逝,温怜浑然未觉,见贺玄渊收了香囊,她那颗悬着的心方才彻彻底底地落了地。
心里的雀跃跑到了嘴角,眼里的笑意简直要溢出来一般,霎时间仿佛盛开的夜来香,在暗夜的深宫漂亮得让人惊心动魄。
她暗自吐一口气,眉目含笑,这才敢抬头直视贺玄渊的眼睛,她乖巧道:“太子表哥莫要客气,这都是温怜应该做的。”
“天色已晚,温怜就不耽误太子表哥了。”
“嗯。”贺玄渊拉开一步距离,“多谢温妹妹,妹妹慢走。”
趁着晚霞最后的余晖,温怜福了福身,踏着轻快的步伐,满心雀跃地离去,那背影似是刚落地的幼鹿一般,浑身洋溢着新生的喜悦。
深宫之中,难得见到如此鲜活的身影,竟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直到温怜的背影消失在宫墙角,小太监才意犹未尽地转收回视线,一扭头,就对上贺玄渊阴鸷的双眼。
“好看吗?”
贺玄渊眼神晦暗不明,凉凉地问。
小太监心神一惧,身子比脑子反应快,他“扑通”一声跪下,“太子殿下恕罪!”
温怜待人和善,在贺玄渊离宫的这三年里,东宫的小太监多半受她的恩惠,这小太监正是今日给温怜报信之人。
贺玄渊缓缓走到小太监面前,宫灯皆已点亮,他逆光而立,斜着眼看他,似笑非笑:“我问你,刚刚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