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跨年夜,只是今年的跨年夜气氛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也说不上哪里怪,生意也说不上冷清,今天好像也没有落雨啊?怎么总有一种莫名的阴郁感呢?
小寿寿喝了口黄酒,嘴巴抿了抿后叹了口气。
“寿寿叔,这阳历年也是过年啊,怎么就老叹气呢。”
阿忠说的正是,今天寿寿叔在我这儿坐下来后就没吱过声,而现在给他烫好酒后,怎么更是叹起气来。
“就是一年又要过完了才叹气啊,难道你喜欢过年吗?都已经这把岁数了。”
“这个嘛,唉,怎么说呢,人自有天命,都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了,该吃的也吃了,该受的也受了。”
“就算满足的满足了,你真的甘心吗?”
阿忠原本牵强微笑着的脸,这时也跟着小寿寿叹了口气。唉,还期待他说上几句好话活跃下气氛呢。
不想参与这么沉重的话题,可是今晚的店里的确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有时候让人不得不感叹,这条街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变老了呢?不仅是小寿寿,不少老板因为店里的生意不行,所以才早早地来这里喝一杯消磨时间,口中不停抱怨着过去的一年行情有多差,忙碌了一整年,核算出来的营业额却大多连去年的三分之一都做不到。而越是这种世道,老店里的年轻人也越是显得稀少。
忽然传来了风铃声,有人又进店了。不过,那并不是我所希望的年轻人,而是丽娟姐。
“不是说今天想早点睡吗?”
“不知道,明明更年期都已经过了,可今晚就是睡不着。”
“是因为今天是今年最后一天吧?”小寿寿问。
丽娟姐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作为回应。
我的水煮蛋正好到时间出锅,于是连忙给丽娟姐拿了两个,这本就是丽娟姐白天从家乡带来的初生蛋。所谓的初生蛋就是母鸡刚成年后生出的第一窟蛋,有一些小但大家都传说这好不容易生来的蛋凝聚了精气,所以格外鲜香也格外补身子,是普通市场上买不到的东西。丽娟姐白天拿来的时候还说打扰到我休息很抱歉,但是因为晚上不一定会出门来。
蛋这个东西啊,可以做成百千种花样的菜,可这么新鲜的初生蛋,思来想去不如先用水白煮一些,尝试下这蛋原本就带有的鲜气。
丽娟姐拿蛋在桌角磕了两下问:“老板,有酱油吗?”
是想拿蛋蘸酱油吗?这样的话在酱油里稍稍加几粒糖,当然不能加多,真的只能是几粒白糖会比较好吃哦。
“小时候就是这么吃的呢,老板还有吗?我也想吃。”
当然有,给小寿寿和阿忠叔几个,我不忘介绍说:“这是丽娟姐拿来的哦。”
“看到后院的地空着觉得可惜,就养了几只母鸡。没想到这么几天就有头窟蛋了。”
“回归田园的生活,很惬意吧?”
“惬意倒是说不上,应该说倒是被圈住了吧。在儿子这里住不上两天就要回去一趟,不然鸡没人喂,菜没人收。不过怎么说呢,如果要是找不到借口回家整天赖在这里,两个孩子也会觉得不方便吧?”
小寿寿听了笑了笑说:“说起来,我小时候倒是以为我老了以后会过这种日子呢。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寄住在姨母家里,跟着几个老大姐在晒谷场上边干家务边闲聊,总觉得自己老起来也会过这样的日子呢。”
“诶?想不出来你穿着村姑衣服的模样。”
“都现在这种时代了,农村和城里人穿衣服还有差别?不过说实话,小时候的时光忽然就在眼前了呢,这就是人越是老就越是怀念从前吗?”
“诶?小寿寿桑小时候是在乡下长大的吗?这满身的名牌衣服和乡下的乡字都搭不上一点边。”
“唉,我们这代人,有几个没在乡下呆过?我老爹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体户,那个时候预料到大财主都被斗完后早晚会轮到自己,就提前把我寄养到了乡下的姨母家,没过几年碰到了一个下乡来插队的知青,现在还能记得那个男孩子的模样。我们一起在地里干完活后,去村里的五保户家里偷鸡蛋,然后去地里搭个土灶,那蛋光是白煮就甜蜜地很。”
“所以叔的青春期启蒙就是那个时候吗?”阿忠好奇地说。
小寿寿抿了抿嘴说:“可惜只是单相思而已。丽娟姐,你呢?回到乡下想到很多以前的事吧?”
“我小时候倒是在小镇街上长大的,不过现在在那村里待着,倒是了解了不少我先生小时候的事。先生走得早,那时候还没来得及听他说这些故事。”
“唉,今晚这里的气氛怎么就这么沉重呢?”小寿寿叹了口气,又喝了口酒。
店里的电视正播着电视台的跨年晚会,主持人正在说着串场的词,看时间已经快到新年要到来的时候了。
“寿寿叔,丽娟姐,我们一起倒数计时吧,也像年轻人一样。”
是个转换气氛的好主意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