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说不定,我爸爸这么抠门,也买不起这么好的衣服,长得肯定比他老多了。”囡囡回答说。
“哈哈哈,说的也是。”金阿婆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在相册里滑了几下说,“你看,这是他年轻时候的照片,跟你爸爸像伐?”
“这张看起来倒是有点像,他是谁?奶奶你为什么会认识他?”
“这个……是奶奶以前下乡时候在乡下最最好的姐妹的孩子。”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还有这样一个人?”
“嗯,失去联系好久了,上个月刚联系上。那个时候,我花了好多关系争取到了返城的名额。而她在乡下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选择留在那里。回上海后,我们各自成家刚开始还有联系,但世事无常,变数连我们自己都想不到。我们在上海经历了拆迁,后来为了省钱又搬到了浦东。而他们在九十年代也出来了,先在深圳做了几年生意,内地也开放后他们的生意已经有了一定基础,很快又扩张到全国。他们家条件变好了,就让这孩子出国留学,学成归来后他们也到了退休的年纪。他们也是上个月才好不容易重新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打的电话给我。我也这才知道,他们一家原来已经搬来上海这么多年了。明明在同一个城市,但却这样不知彼此地生活了这么久。”
金阿婆刚刚才展开的眉头,听她这么一问不禁又皱了起来。她有好一阵子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许久后说: “囡囡啊,明天和奶奶一起去吃喜酒好伐?”
“明天?我和同学约好了要一起逛街诶。”
“就当陪陪奶奶,陪陪奶奶好不好?”她抓起了孩子的手说,“奶奶,还是有一点害怕。”
“就喝个喜酒,有什么好害怕的。这个新郎官再怎么像爸爸,他也不是爸爸啊。只是长得有点像的两个人而已。”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明天,明天去了你就知道了。”
就这样,囡囡跟着金阿婆去了那孩子的喜宴。原本说好早上就去帮忙的,但在家里拖了好久才敢出发。赶到那里时,接亲回来的主人家已经开始在酒店门口迎宾了。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金阿婆又害怕地停住了脚步。
“奶奶,怎么了?”
“我好像门没锁。”
“妈妈在家呢。”从出门开始,奶奶就用各种理由打退堂鼓,煤气没关,窗户没关,门没锁的理由已经是第三次用了,“我可是推掉了最好的朋友来陪你的,如果你在这里回去我以后可不理你了。”
也是,这可是孩子这辈子最大的事,以后都不会有第二次了。如果自己再这样逃避,别说囡囡了,这辈子自己都不想理自己了。
她让孙女再看了看自己,说妆容没问题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美……美华啊。”
她鼓起勇气叫住的那个人,转头打量了她许久,然后才说:“阿玲,真的是阿玲啊!”
阿玲是金阿婆的名字,两人一旦互相认出了对方,就忍不住激动地抱住了对方。这个岁数,已经有很久没做这种身体先于脑袋的动作了。
“阿玲啊,这几年你都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
“对不起……我对不住你。”
“对不起什么,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美华趁着拥抱时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脸,偷偷用手绢擦了擦眼角,这才敢放开金阿婆,婆娑着眼睛好好看了看她后说,“老了,老了。”
“都多少年过去了,你也是个老太婆了。”金阿婆也露出了微笑说。
“就是,一眨眼多少年过去了。来,快过来看。”
美华把她拉到了新婚夫妇身边,这时新娘正带着亲友入席,留下新郎一个人在门口迎接宾客。
“这就是信根,信根啊,这就是…… ”
美华的话在一半停下了,她不知道在这孩子面前到底该用什么称呼才好。不过三人在尴尬的对视之中似乎都明白各自的关系,眼神中都露出了些许意会的眼神。
金阿婆注意到了自己悬在空中的手,就像刚刚情不自禁地抱住了美华时那样,她意识到自己的手想去拉拉信根的手,可是已经意识过来的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这个动作。而对方也没有要伸手的意思,只是向她鞠了个小小的躬。
“哦,对了,这是我们囡囡,信荣的女儿。”她把那尴尬的手牵到了孙女的手上,拉了拉向两人介绍到。
“哦呦,囡囡都这么大了啊。上次收到你照片的时候,还是抱在怀里的小毛头。来奶奶抱抱。”
美华的热情难免让年轻人有些不适,孩子本就怕生,还不习惯陌生长辈的这种热情。
“信荣呢?他带你们来的哦?他是不是去停车了还没过来啊?”
“不,我们坐地铁过来的。信荣他……不在了,十二年前一场车祸。”
明明是十多年前的事,但因为没有互通有无,对对方身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未免感到震惊